第87章 金陵相送
- 作者:慕云剑声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1-07-02 11:47:27
- 章节字数:7212字
林时雨道:“我没什么兴趣,要不我给他们点钱让他们自己去玩吧。”
陆挽道:“这段时间南京城龙蛇混杂,有林叔在我放心一点。”
林时雨道:“还是公子思虑周祥,那我晚上就陪他们去一遭。”
陆挽不是古板之人,干脆对林时雨道:“一路上大家也辛苦了。林叔,要不你带上三伯、十二叔,今晚陪他们一起去游览一番吧。”
张神医赞道:“你这个年纪就能克制欲望,难怪夫子寄厚望与你。”
就这样陆挽和张神医晚上留在驿站。林时雨带着另外四人去畅游风情万种的秦淮河去了。
国朝驿馆,两京以外的叫水马驿,两京内的叫会同馆,其实就是全国最大的两个驿站。南京的会同馆内,光馆夫就有一百名,这些人负责招待来往过客,以供差使。另外还有驴马数百匹,车数百辆。
馆内人来人往,比外面的大街上还要热闹。可能是因为最近南直隶的乡试快到了,很多官员干脆把家里住不下的来南京送考的亲戚们安排进了这里。
南京,江南名城,曾是多朝故都。太祖洪武元年八月定都于此。后成祖靖难,夺取皇位后,迁都于北京。国都虽然迁走了,都城应有的中枢衙门却原样留了一套。北京有六部九卿,南京也有。衙门虽然还在,不过权力却近乎于无。后来朝廷把有些不太好处理的官员,干脆就扔到南京闲置。
惟因如此,南京的官员们大多是失意之人。失意之人往往纵情酒色,这或许就是成就十里秦淮艳名的原因。
秦淮河上,画船萧鼓,来往不绝,乐声绮靡;河房之外,家有露台,朱栏绮疏,竹帘纱幔。夏月浴罢露台坐,茉莉风动儿女香。各个莺花粉黛手持团扇,身批轻纱,凭栏浅笑,声光凌乱。
林雨时难得大方一次,找了家普通的勾栏,开了一桌宴席,包了五位长相还过得去的流莺。众人开开心心玩了一个晚上,花了整整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够寻常三口之家五年之用。当然,在秦淮河边只能算寻常消费。
有林雨时安排,众人天亮后安安稳稳的回驿站继续开路。
两个解军玩舒服了,路上还拍马屁道:“我等原来还以为这趟是押解是苦差,没想到竟然如此舒服,要是能永远陪在公子左右就好了。”
陆挽心想,江南是帝国最繁华的地方,等过了江,后面的路可能就没这么舒服了,到时候就怕你们哭着要回家。
众人穿过南京城,出了聚宝门,前往江宁县的西江渡。
南京出城五里,亦有一短亭。远远便望见亭内有一人身穿大红官袍,亭口站着两个侍卫。也有些人在此送行,却都远远的避开短亭。
等走近了,看见亭中官员头戴描金忠静冠,身穿绯袍,胸口绣着狮子,腰间系着花犀带,垂系云凤四色花锦绶,服饰好不微风。
那人冲陆挽招了招手。陆挽独自拖着锁链前去相见,众人在原地等待。
两个解军已经麻木了,押解陆挽这一路,不断有大佬,要么殷勤招待,要么依依送行。他们觉得,就算现在遇到皇上,他们也不会吃惊了。不过他们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那位二品武官是谁。护送陆挽的林时雨等人都说不认识。
骆都督去杭州查案的时候,他们早就躲到外地去了,当然不认识。
陆挽也没想到骆思公回来给自己送行,进亭后长身一躬道:“都督是在等小子么?”
骆思公道:“没错,本督是在等你。”
陆挽道:“都督不会是专程给小子送行吧?”
骆思公道:“上次在杭州时的自信呢?本督不能专程给你送行么?”
陆挽忙道:“那小子真是受宠若惊了。”
骆思公道:“看来瞒不过你啊,朝廷准备把你改发配去海南了。”
陆挽道:“南人历来北发,都督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骆思公道:“邹梦白是江西吉水人,不是流放到贵州都匀了么?”
陆挽想了想也有道理,大明律徙流充军等规矩都是太祖时候定的,后来朝廷经常也会随心所欲乱改一些发配地。江西按规矩流放三千里是广西,充军是山西,当初把邹梦白弄到贵州是因为当年贵州巡按是张相国的人。
其实发配到南海也挺不错的。那边因为地广人稀,曾有多次内地移民过去,现在官方统计就有五万七千户,二十五万多人,现在已经不算蛮荒之地了。
陆挽露出喜色道:“果真如此么?都督带了更改文书么?”
骆思公道:“你想的美。你以为本督不知道你未婚妻、岳母、小舅子都被人救出海外了么?你是不是还想着在海南建港口与他们私下沟通?”
马德,被调戏了!陆挽苦笑道:“都督何苦拿一个充军之人开玩笑。。。”
骆思公道:“好吧,本督说实话吧,其实陛下准备让你去北京西山挖煤。”
陆挽无力道:“挖煤就挖煤吧,请都督把改派文书拿来。”
骆思公道:“其实我是开玩笑的,你还是要充军去陕西。”
陆挽差点忍不住怒了,哪有这样调戏人的。。。
骆思公道:“咦?你不发火么?”
陆挽真的无力道:“上次小子利用都督,都督想开什么玩笑,小子都领受了。”
“没意思。”骆思公突然正色道:“你知道张元么?”
陆挽茫然:“哪个张元?”
骆思公道:“北宋仁宗年间,助西夏开国的那个张元。”
陆挽突然反应过来。北宋仁宗年间,陕西华阴人张元胸怀王佐之才,却屡试不第。后来投靠西夏,辅助西夏景宗李元昊建立西夏国;再后来还鼓动李元昊对宋开战,打败三十万宋军;这才有了宋失河套,自此再也无力反击北方游牧民族。
原来骆思公是担心自己成为另外一个张元,所以才会一再用更改发配地点来试探。
骆思公不是个可以用言语打动的人,陆挽也不是个巧言令色之徒。
所以陆挽说道:“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都督保证,小子只有贱命一条,都督要是信不过,但请拿去罢了。”
骆思公道:“我知道你师徒不是张元那等狼子野心之徒,但论才能你远超张元,若要为祸可能会远超于他。西北兵凶战危,今日送行,我只想给你提个醒,希望你能记着这个国家,记着你的父母亲友。”
陆挽道:“都督如此坦诚,那我也坦白以告。如果陆某有二心,此番早可携父母恩师泛舟海外。”
骆思公相信,以卫余师徒的才能和力量,在海外建立一个小国家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虽然曾被利用,但是骆思公不反感,甚至有些喜欢这个少年,所以会有这次的提醒。
骆思公道:“我知道。不管中听不中听,我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另外,你入世虽然只有短短四个月,却帮了陛下两次大忙。朝堂之上有很多事情陛下说了也不算,再说你这种招黑体质,陛下既不能公开赏你,也无法更改你的发配地点。你这一路关山重重,陛下让我送你一样东西,希望能护你平安。”
说着骆思公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洁白莹润的牙牌递给陆挽。上饰云纹,中间刻着锦衣卫蒙古司百户几个字,一侧刻有编号,另一侧按道理要刻持有人的姓名,现在却是空白的。想来应该是让陆挽从护卫之中随便选一个人来补这块牌子。
陆挽收下后说道:“小子谢过都督。”
骆思公道:“又不是我要给你的,谢我做什么。你给我个名字,我回头补录到锦衣卫名册中。”
陆挽道:“林时雨。”
骆思公道:“知道了。其实,这点赏赐答谢不了你的功绩。江南有了财源,户部已经提前把西北的军费和犒赏发下去了。今年蒙古西部诸部大旱,牲畜饿死无数,又因为蒙古顺义王之争始终未定,边境马市暂时关闭,甘陕等西部诸部随时可能南侵。
西北将士一边欠饷欠犒赏,一边还要修城修工事,诸军军心如沸,已有多处动*乱,朝廷只不过没公布罢了。好在你识大体,杭州那边结案迅速,凭这份功绩按道理要还你清白,再进行封赏。可是元师中刚刚进入中枢。。。你应该懂的。。。”
吕公子兀自对着陆挽委屈道:“你骗我,你不是说你们没钱了么?”
解军李虎和彭苗贼兮兮的问陆挽:“我们俩晚上能不能也出去住?”
陆挽立刻明白了,秦淮河的名声太盛,那里应该是全国男人都向往的地方。
吴十二道:“不喝酒出去还有啥意思。算了,老林陪我们一起去多个人也好玩一点。”
彭苗立刻殷勤献媚道:“公子,要不我们把你镣铐解了,你换身衣服和我们一起去。”
陆挽拒绝了。他所行之路本身就比常人艰险,所恃的唯有谨慎克制。
不像外地的驿站,有多余的房间花钱就可以住,会同馆的小吏只给众人安排了两间房屋。陆挽决定让吴三和吴十二他们自己出去找地方住。
陆挽众人还没有领略到秦淮河的风光,他们从正阳门入城,经崇礼街,折行大通街就到了会同馆。
陆挽懒得理他。吴十二吓唬他道:“你信不信我去田里抓条蛇来,咬你一口我也给你一两银子。”
两位公子哥立刻吓得缩回车内。
众人再次上路。
在下午申时众人到了吕城镇。林时雨找到镇上车行,让他们派车把两个公子哥送去南京赶考。
余下的路途,少了两个呆萌的公子哥,反倒觉得有点无聊。众人一路平平安安抵达南京,吴三也带着刘公公的一封回信赶回来与众人汇合。
吴十二开玩笑道:“好啊,你小子不放心我们。我和三哥很不可靠么?”
陆挽笑道:“十二叔答应我今晚不喝酒我就随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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