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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071 温青缇惊得浑身发寒

  • 作者:柯小聂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3-09-25 17:20:24
  • 章节字数:22038字

不过小晏一进来,他便知晓了,然后便说道:“阿滢已经走了?”

小晏回答:“卫小郎昨日出城一遭,还盼能请来外援,如今终于寻到咱们府上,还见过被安置的杨蕊和涵儿。想来林姑娘一出去,就准能遇上他。”

小晏没想到苏炼并未见过芸柔,却知晓芸柔跟林滢生得有几分相似。那么故意让芸柔见到林滢,会发生什么事情,自也是可想而知。

苏炼头也未抬,他似皱眉在看一些东西,时不时提笔用朱砂在人名上画圈。

他追随苏炼许久,知晓苏炼是个杀伐果决的人,极具有上位者气质。

也就是说,苏炼对事情非常有决断力,下达命令也是准确、果决。

她仿佛还有些委屈:“既是司主吩咐的,属下听从便是。”

然后小晏望向了林滢:“芸柔姑娘,你既如此不知分寸,那也不必留在这儿, 快些走吧。”

林滢不愿意自取其辱,话到唇边,却也是生生咽下去。

然而此刻, 她耳边却传来小晏嗓音:“灵姬, 你服侍芸柔姑娘, 也应当劝她安分守己,不要整日里想着攀附高枝。如今你还想将她送至司主跟前, 加以打搅, 简直是不知礼数。司主吩咐了,让她离开,不必留在这别院之中,以免打搅司主清静。”

小晏几乎从来没有看到过苏炼居然会如此反复。

看来这位林姑娘,令司主委实难决。

此刻天光已明,天已经大亮了。

沈知州身为一方大员,此刻却阴沉着脸上了街头。

一场搏杀之后,如今整条街都已然被封,不允行人通行,自有官府收拾残局。

可生出如此□□,沈知州面色却是难看之极,仿若被浸了一盆冷水,遍体生寒。

鄞州城是本朝世族盘踞之所,沈知州在这个地方当官儿,自然要懂得些忍字在头的道理,平素也是十分和善,对于某些事情也并不会深入追究。

这官儿,也算是当得十分憋屈了。

倒也有一样好处,那就是鄞州城平日被尹、温、陈、杨四姓维持得十分平顺,一向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可到了今日,却生出这般骚动,闹得沈知州面上需不好看。

如今街上连死百人,此事若上报朝廷,也不知晓会惹来何等风波,只怕沈知州履历上也是须不好看。

他身边的幕僚程维倒是在一边,替沈知州出谋划策了。

“大人,我倒是有一见,鄞州附近虽无匪患,但民间却有些贩盐、卖鱼的霸头,平时形成组织,渐滋骄矜霸道之风。如今有这样的霸头争地盘火并,故而误伤百姓,连死百人。这实在可气!但大人已经下令清除此等霸头,所谓亡羊补牢,犹未晚亦。大人再自请一个教化不到之罪,大约朝廷会呵斥一番了事,必然不会重则。”

沈知州面色变幻,自然知晓自己这个幕僚所言何意。

程维说的并不是真相,而是一个如何避责说辞。

昨日鄞州死人颇多,这件事遮掩是遮掩不住的了,那么必定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如果按照程维的说辞这般给交代,倒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鄞州世族也不愿意让此事扯出来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惹来无数目光和关注。

如若沈知州肯用这般说辞开脱,那么鄞州的世族们必定也会投桃报李,将此事好生为沈知州开脱。那么沈知州的有事,就会变为无事。

不过若按照程维这个幕僚的说辞,如此一来,就不能说这桩血案里有弩和箭的出现。

这也算是向朝廷隐瞒了。

沈知州脾气一贯软和,胆子也不大,程维自信自己如此言语,必能使沈知州开口应允,答应这桩勾当。

沈知州面色沉沉,一时未曾言语。

不过程维很会拿捏自己的主家,他笃定沈知州必定会同意,犹豫一番后还是会应了此事。

眼见沈知州迟疑未决,程维不免再下一剂猛药,他缓缓说道:“再者就是这几日,鄞州城中即将有一件喜事。这桩婚事,可谓是鄞州城中大事,十分惹人留意。若此刻大人执意上报,乃至于打搅了这番幸事,这岂不是惹人记恨?”

然后程维拿出一张喜帖:“程温两家的帖子已经送至属下这儿,正是十分得意之时。”

贴是喜帖,温青缇和陈济的婚事已经议论了几年了,婚期已定,正是鄞州城中一件盛事。

沈知州当然亦是有所耳闻。

没想到这婚期居然撞上了这般血腥事,似乎显得并不如何吉利。

但无论如何,陈、温两姓显然绝不愿意将此事闹大。

此刻沈知州手握这么一份大红色婚帖,只觉得分外烫手,竟似烫着手心一般。

温家,温青缇手指轻轻拂过面前锦盒,心中却是起伏不定。

记得小时,自己身体虚,于是骤遇天寒天暖,就会经不住凉热,闹得头疼脑热生病,吃了些药也不顶用,说是她身子骨太虚,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后来,家里寻了一枚南海玉珠,此珠常年温润,佩戴在身上寒暑不侵。

如此一来,温青缇渐渐不生病,身子骨也慢慢养好了,更不似小时候那般体弱多病了。

小时候她将这珠子带习惯了,天长日久,这玉珠随身也觉得亲切,大了也没有摘。

后来这颗玉珠自己不慎丢失,也不开心许久。

终究是戴惯了的东西,随便就没了,这心内总是觉得空落落的。

不过那时候她也已经长大了,不会再没来由的哭闹,人也懂事了许多。她身子既然养好了,也没必要再折腾家里人。

日子以久,那种遗憾仿佛也是淡了些,也并不如何了。

可是现在,陈济送的聘礼里,就有一颗南海玉珠。

温青缇手指轻轻的打开了锦盒,盒中一颗珠子莹润而生辉,观之也是温润剔透。

陈家礼数周全,送的聘礼也是极为阔绰,为鄞州上下津津乐道。

其实区区一颗冷暖玉珠也不算什么。可温青缇手指轻轻拂过,心尖儿也仿佛平添了几许浅浅暖意。

关键是陈济显得对自己十分的上心。

阿济,他好似很关心自己样子。

自己的不乐意,他都知晓吗?

温青缇慢慢的合上了锦盒,双颊却是生出了一丝红晕。

这时候她母亲杨珠踏入房中,她满眼爱怜的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可她心里却禁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

女儿出嫁在即,杨珠握着女儿的双手,忽而轻轻说道:“这几日你父亲人前开怀,人后却有些郁郁之色。因你婚事,他大约也是有些不开心的。阿缇,你,你可曾觉得委屈?”

温青缇本来满腔的柔情蜜意,此刻听到母亲这么一番话,反倒微微一愕,禁不住有些吃惊:“女儿自然是欢欢喜喜,心甘情愿,何来不愿意?难道这门婚事,这门婚事有什么不好之处?”

这门婚事,难道不是两家都喜闻乐见之事?

可是母亲为何这般忧心忡忡,仿佛有一团阴云隐匿在眉宇之后呢?

四姓通婚是常有之事,故而彼此间也是沾亲带故。母亲是杨氏女,论起来还是杨炎的亲姑姑。这种婚事,在鄞州四姓中十分常见,缘何会心生不悦呢?

杨珠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此事,自然两姓之好,是一桩喜闻乐见的婚事。可是女儿,陈济眼睛是好不了了。陈家对外说陈济是颅内淤血未散,故而失明,在家养着。可是其实他双眼乃是旧疾,早年就有,小时候就知晓他会有失明的那一天,如今终究到了这一日。”

“不错,他是了不起,在眼睛失明之前做了许多大事,可是命运薄待,他一双眼终究不行了。若不是我的女儿嫁给他,我会觉得陈济很好,甚至油然而生一种敬佩。可是如今,是我的女儿要成为他的妻子——”

“他眼盲不能做官,他的人生光辉已经就这么过去了,从此他剩余的人生里,也只剩下平淡的苦涩。也许,他内心会不是滋味。而男人若心里不快活,最能感受这一点的却是他的妻子。阿缇,我担心你并不会快活。”

“可叹就算如此,这桩婚事也不能退了。因为这已经不是你和他之间的事。陈济现在颇有名望,就算是温氏一族之中,也有许多人倾佩于他。而他除了眼睛不行,也没别的什么毛病。若是因为眼疾而退亲,那将会引来怎么样的狂风暴雨和道德谴责!”

“阿缇,你不得不嫁给他,也只能够嫁给他。”

杨珠说到了此处,也是满心的酸苦。

可温青缇却松了口气,甚至微笑着轻轻摇摇头。

她缓缓说道:“母亲,你这样说,倒也不对了。我听了你说这些话,并不觉得可惜,反而,反而有一种怜惜。我想要嫁给他,照顾他。”

越接近婚期,温青缇的这种感觉也是越发强烈。

她面颊染上了红晕,大胆说道;“其实,我喜欢他,我,我爱他。”

那些话说出口时候,温青缇的心尖儿却是禁不住轻轻一颤。

她将这些话说出口,而这一切却是显得这般的顺理成章。小时候她对尹惜华是有过一些朦胧的好感,可是这些好感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儿朦胧幻想,那实在也算不得真爱。

送走了母亲之后,温青缇想起杨珠说的话,提及父亲因为自己要嫁人的事而忧心忡忡。

她想着父亲其实不必如此,而自己呢,可以寻上父亲,劝慰父亲不必在意。这一切,并不是一种非嫁不可的道德逼迫,而是她心甘情愿。

小时候温青缇就知晓,父亲书房里有一处小小暗门,可以避开旁人进入。

温怀仪为人十分严肃,可却很纵容女儿。他容忍小青缇从侧门而入,来和自己说话。

温怀仪私下也会逗弄一下女儿,让温青缇来自己房中玩耍,翻阅那些书籍。

等温青缇长大了,她自然也不好意思像小时候一样胡闹了。

不过到了如今,温青缇都要嫁人了,她准备试试跟小时候一样,来寻父亲说说话。

这些心思流转间,温青缇的唇角也是泛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想着小时候父母对自己关怀,温青缇忽而觉得也许自己是个很幸福的人。

只不过这一次她轻轻的靠近了书房,却听到了里面一些谈话声。

然后,她看到了陈济的背影。此刻温怀仪似正十分激动跟陈济说话,这翁婿之间,气氛仿佛并不是很好。

温青缇心里忽而微微一怔,只觉得心尖儿也是浮起了一丝古怪。

阿济也是来到了温家了?

可他来到温家,怎么没有人告诉自己呢?除非,其实没几人知晓陈济的到来。

“温公何必如此动怒了?是死了些人,可又如何?沈知州会替咱们开解,给朝廷上折子,说这不过是一桩普通的民间械斗,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这件事情终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没什么问题的。”

陈济说话似带着几分戏谑,似笑非笑,那口气与他平日里样子大不一样。

不知为何,温青缇内心骤然升起了不安。

温青缇忽而想起了林滢,想到昨日阿滢失踪了,又因城中出现了一些乱子,故而温青缇的心里面本来是十分的担心。

不过后来又得了消息,说林滢如今暂居在苏司主的别院,并没有什么事情。得了确实的消息之后,温青缇这才放下心来。

可与此同时,温青缇的心里面更升起了一缕疑窦,只觉得这件事情磨得她心神难宁,并不是很安稳。

如此一来,这些心思涌动间,温青缇的心中也不由得很不是滋味。

陈济这种人前很少出现的轻佻态度显然激怒了温怀仪。他十分愤怒呵斥:“遮掩?你用什么办法遮掩?你若肯安分守己,怎么会闹出这么大动静?你要做些什么?你究竟要做些什么?别以为我不知晓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

面对温怀仪的愤怒,陈济甚至可以说得上彬彬有礼了。

“嘘!岳父大人,何必说话这般大声呢。我知道了!又不是什么要紧大事,终究不过是鄞州世族之中有一个梅花会,而我偏偏是梅花会这一任的主人。这些有什么要紧?你不是知晓很久了吗?”

“想来我还应当感激你,你不但没有戳穿我的身份,还将你心爱的女儿嫁给我。如此深情厚谊,我心里怎会不感动。”

“这许多年来,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子?”

温青缇这么听着,一时间她仿佛未能消化这些讯息,仿佛并不能理解自己所听到的东西。她只觉得一股寒意慢慢的浸染了自己的四肢百骸,她只觉得冷。

父母亲对她婚事担心的背后,也不仅仅是杨珠口中所说那个简单理由。又或许对于母亲是,对父亲却不是。

这其中另有一个可怕的秘密,使得温怀仪忧心忡忡。

温怀仪担忧着女儿的婚事,又担心着她幸福,也许他更担心温氏一族的未来。可这些担心之后的原因,他却不足为外人道。那他有许多话,终究是无法说出口。

哪怕是枕边人,亦是无法道明。

杨珠所知晓的,也不过是一个很表面的原因。

然而现在温青缇人在这儿,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今好似被扯破了一道口子,却这样展露于人前。

梅花会?温青缇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她自然知晓梅花会。

鄞州世族年轻男女之间,早就有一个隐秘的心照不宣的传闻,邪恶而又具有有活力。温青缇早有耳闻,却是敬而远之。

可阿济却,却是个梅花会有些牵扯?

不,这并不是有些牵扯,陈济还是新一任梅花会的主人。

于是一股子荒诞之意顿时涌上了温青缇心头,她慢慢的扯紧了手帕,她忽而感觉到了害怕。现在她幸福美满日子底下隐藏的暗涌,如今却是要展露出来。

她双足死死的钉在了地上,仿佛一动不能动,温青缇只能继续听下去。

去听这些可怕的秘密。

此刻陈济说的话,却让温怀仪有一种受辱之感。

他厉声说道:“我与你们这些人,却是截然不同,绝不要拿我跟你们相提并论。”

陈济微笑一下,面对温怀仪的怒火,陈济却是显得十分之淡定,他甚至好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仿佛有些嘲笑味道。

好似在笑温怀仪纵然不愿,也默许女儿嫁给自己了,现在却急切的十分不甘心的要划清界限。

这就有些可笑了。

温怀仪却没有带节奏,他犹自厉声说道:“陈济,你到底要做什么?什么只是意外?你可以糊弄朝廷那位沈知州,却绝不能欺瞒于我!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以为温氏会眼睁睁看着你搅乱风云,毁去鄞州城的安宁?”

陈济缓缓说道:“长辈问话,我焉能不答?答案很简单,就是——”

“我要造反。”

此刻卫珉正在跟林滢彼此分享各自得来讯息。

卫珉表情认真而严肃,带着几分认真,缓缓说道:“这鄞州城中,有人要造反!”

一夜未睡,卫珉那双漂亮的猫眼也是浸润出几根血丝。

可纵是如此,卫珉反而有一种熬夜后的亢奋,他轻轻抿紧了薄唇,少年的面颊之上写满了凝重之色。

是昨夜卫珉的遭遇让他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鄞州城中出现了杀伤力极大的弩,卫珉首先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这件事情已经没有那么简单,鄞州城中怕也是积秽难除,水不知道多深。他更不知晓那位胆小怕事的沈知州会不会遮掩此事,并不肯以实情相告,将此事遮掩。

所以卫珉当机立断,立马去了鄞州兵营,请鄞州兵备插手此事。

大胤驻军分为常年驻守京畿之地的京备军和地备军,譬如拱卫皇城安全的禁军,就是京备军的一部分。

至于各地方郡县的的地备军,又以备营和民兵两部分组成。

所谓民兵,就是平时务农或者做其他营生,有需要时候响应组军的后备力量。如此一来,也可既减少一笔军费开销,又不影响日常的生产经营。

可放在鄞州,这些鄞州民兵其实很多都是依附于豪门世族。就比如十四年前的江兴,就是以紧急招募的民兵将领身份参与叛乱,其实基本都是世族帮衬着招募斡旋。

世族在鄞州根深蒂固,故而卫珉把自己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地备军中的备营兵力上,希望借助鄞州城中的备营兵力,一扫城中所隐藏的血腥污秽,更不能让沈知州怯弱隐瞒,使得朝廷根本无法知晓鄞州所发生的种种事故。

而本地备营练兵将领是六品都统,明面上受知州这个文官统辖。从大胤法律层面上来说,本地的文官知州才是掌握兵权之人。

但实则平日操练这些士兵的是备营中的都统,知州亦未必能使唤得动。当然如果都统跟知州发生冲突,发生譬如知府令不能宣的事情,知州上告朝廷,朝廷多半会站文官甚至会严厉呵斥武将,情况恶劣者武将甚至会被罢黜官职。

故而地方武将对知州这样的一方大员总归还是客客气气,大家都是会留几分面子的。

也就是这一点,才让卫珉看出了鄞州备营都统吴沉山的破绽。

这位吴统领立马接见了卫珉,他跟卫珉是旧识了,也曾在经武堂中修行过。其实卫珉跟他关系一般,甚至说不上好,可吴沉山却是十分热情。

他不但认真听了卫珉意见,甚至表示一定会严肃处置这件事,还令人给卫珉备好酒饭。

可就是这种殷切的态度,引起了卫珉的怀疑。

来之前,卫珉觉得沈知州秉性懦弱,说不定会粉饰太平。那么如此一来,吴统领如果执意前去,说不定会惹得一身骚。如果沈知州上告朝廷,说不定还会给吴统领带来许多麻烦。

可卫珉别无他法,只想着竭力游说。

没想到吴沉山非但没有丝毫犹豫,反而拍胸表示这件事情一定要追究到底。

大家同学一场,说实在得,卫珉也并不觉得这货有这般高超情操。

所以他假意喝酒昏迷,那温酒中果然放了迷药。

之后卫珉趁人不备,方才杀出重围。

但卫珉已经肯定,鄞州地方军队已经被渗透彻底,

于是事情顿时变得可怕起来,简直像是在讲鬼故事。

鄞州城中出现了弩,地方民兵早就被渗透,就连朝廷安置在鄞州城中的备营也已经被收买。

按照杨蕊所言,就连鄞州典狱司卫所也已经有古怪,告密讯息被泄露给梅花会,导致杨蕊被追杀。

这一切的一切,综合起来,就是一个可怕的词,那就是谋反!

有人要在鄞州城中谋反!

林滢深深呼吸一口气,她一颗心砰砰乱跳!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鄞州城即将到来的风雨,只怕是带着一股子血腥味儿的!

若不是这几年间林滢很是受了一番捶打,只怕她这个小姑娘,早就承受不了。

但是现在林滢还能承受,她还想做些什么。

所以她带着卫珉,到了某一处。

然后她轻轻抬头,府邸大门上方有江宅二字。

而另一头陈济我要造反四个字说出来时,温怀仪一张脸却是涨得通红。

他出奇的愤怒了!这一瞬间,他甚至无法保持自己的风度,他指着陈济鼻子骂道:“你在说什么?陈济,你究竟在说什么?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你可知晓这是怎么样的腥风血雨?你要鄞州城中世族毁于一旦,将世族根基尽数刨毁!”

“你是梅花会这一任主人,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以让阿缇嫁给你,只要她永远不知道这件事。可是你居然要造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无知,你丧心病狂,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因为你双眼已瞎,不能做官,所以你便将别人的累累白骨踩在足下,踩着一脚鲜血,一步步踏上你的疯狂之路!我告诉你,我不会让连绵几百载的温氏一族给你陪葬!我不能让鄞州世族为你那不可能实现只为发泄内心不满野心死人!”

怒到极处,温怀仪甚至操起了桌上的紫铜镇纸,硬生生的向着陈济砸去。

若这一砸当真砸结实了,陈济必定是会头破血流。

不过陈济听声辩位,他伸出手顺利接住,然后稳稳当当的将这枚镇纸重新放在了桌上。

温怀仪动怒了,可陈济却并没有动怒,他仍然是这般冷静。

面对温怀仪的动怒,陈济只和声回答:“会成功的。”

然后陈济开始认真细数自己优势:“鄞州世族经营多年,本地民兵其实与我等私兵无异。我们私铸了兵器,有足够的财力和粮草。本地的备营统领吴成山也已经是我们的人。可以说鄞州之兵力,我已掌控十之五六。加上有心算无心,只待我一声令下,就能顺利夺城。”

当他这般计算时,温怀仪露出一声不屑的讥讽之笑:“然后陈公子就等着坐困孤城,等着朝廷来剿匪了?可能你临死之前,再加封自己做个皇帝,我还能做个国舅爷,如此取乐一番,倒是死得有趣。”

陈济流露出一种认真,一副很有理想,很热血的样子。

“然后,就是天下世族齐齐响应。这些年朝廷以科举取士,我世族子弟多有中举。虽然朝廷忌讳他们会鄞州做官,可也使得他们四散大胤各地。朝中录取进士的两榜,其中麒麟榜上多为我世族子弟。”

“那时,只要我振臂一呼,到时候他们必定是会纷纷响应,乃至于一呼百应,助我成就大事!”

陈济微微笑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可是温怀仪面上的表情却很奇怪,他甚至有一种鄙夷。原先他以为陈济是有麒麟之才,觉得他很有心机和谋略,可如今温怀仪却觉得自己简直瞎了眼珠子。

陈济怎么能说出这种毫无水平的话。

温怀仪甚至禁不住冷笑:“你如今这么说,只怕是还在发梦吧。你以为如今你名声大噪,就当真成为世族领袖,你让他们如何就如何,就连造反也愿意?”

“不错,我相信他们之中许多人,会有世族子弟的高傲,会暗暗有一种自负,有着对寒族子弟的蔑视。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会舍弃自己前程,为了几句虚无缥缈口号前去造反。你很快就会发现,你那点儿名声其实什么都不是。”

“别说鄞州做官的世族子弟,就算是所谓梅花会中,疯子也不过是小部分,许多人也不过是想添个前程。你以为他们就当真愿意随你反对朝廷?陈济,你别做这些痴心梦了,别把那些牢骚话当真。”

他没想到陈济居然是这么愚蠢,可世族的荣光可能就会葬送在一个蠢人的手中。

可陈济却仍然气定神闲:“对,温公说得对极了。可你觉得如若鄞州已反,朝廷对那些做官且身居要职的世族子弟又有多少信任?就算没有怀疑,信任也是脆弱之极。你说这个时候,再流传出什么名单,什么盟书,又好巧不巧,落入朝廷手中。那朝廷会不会再让他们手握重权?他们这一生前程,可还会有什么曙光?”

“不反?我会有许多办法,使得他们不得不反。我会有很多‘同党’,会让朝廷亲手除掉一个个不听话的‘同党’。”

陈济这些言语令温怀仪如坠冰窖,遍体生寒。现在他才发现,陈济不是太愚蠢,而是太狠毒。就如陈济之前剿匪那样,如此轻而易举得挑拨了彼此之间的不信任之情。

他呵斥:“陈济,你实在是丧心病狂!你非要血流成河才能收场?”

陈济眼睛是看不见了,可一瞬间他面颊流转了一缕十分复杂的古怪情绪。然后他意味深长说道:“可是促成这一切的,难道不是温公你?梅花会隐秘的存在很久了,只是从前并不张扬知晓者不多而已,直到到了我的手中才张扬起来,倒好似如今才有。可是过去岁月里,梅花会做了多少暗昧之事,温公想过要管吗?”

“你没有,你觉得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件事情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没办法插手。你觉得若是这件事情扯出来,便会令整个世族成为靶子,经历许多的狂风暴雨。于是身为温氏一族精神领袖的你,并没有动手解决这件事,而且默许了梅花会存在。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我肯低调,娶了阿缇也无所谓。”

“我年纪这么轻,成为梅花会主人才几年啊。如果温公舍得早日管管这件事,也轮不到我今日发疯。当我第一次向温公告发梅花会存在时,你还压下这件事呢,所以才轮到我摘得这样的力量。”

“这过去之事,今日大义凛然的温公可还记得?”

此刻,江家门前,卫珉一脸震惊的念着江宅这两个字。

其实他当然知晓此处便是江宅,他只是不理解,林滢带着自己来这儿所为何事。

毕竟鄞州城如今局势已经十分紧张,很快说不定就会血染全城。

可是林滢却带着卫珉,到了昨日清晨来过的江宅。

江兴这个变态已死,江承自尽,江铉落狱。

徐氏带着女儿回娘家,想着和离之事,下人们也跑了个精光。

那么如今的江家,实则是一处空宅子了。可偏偏这个危急的冠头,林滢却带着卫珉来到了这儿。

卫珉:我不理解!

若不是他对林滢的聪慧有一种信任之情,卫小郎绝不会陪着林滢一道,来这儿浪费时间。

可林滢这样做,自然是有属于她的道理

林滢甚至笃定,如今这鄞州城中的风风雨雨,其实都从这个江宅之中开始。

而且和卫珉以为的不一样,那就是如今看似空落落的江宅,却有一人。

江蓉并没有走,徐氏也没有带走她。

毕竟江家的血脉,可能终究是带着几分污秽不堪的。

江蓉跪在院子之中,她面前有一个小小的土包,虽然没有立碑,但这土包确实是一座坟墓。

如今这坟墓跟前,供奉着一枝素素的小白花。

江蓉合掌在胸前,仿佛在默默祈祷,乞求保佑着什么。

这时候林滢的嗓音却是在江蓉耳边响起:“江蓉,这里面所埋的,应当就是你的母亲吧,就是当年江铉所娶的那个胡女。”

江蓉骤然得闻此声,蓦然面色一变,变得十分吃惊。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身躯轻轻一抖,流转那几分的惧色。

林滢和卫珉的到来,显然是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林滢缓缓说道:“当年这个跟江铉恩爱非常,宁可违逆父命也要娶的胡女,就这么死了。只怕,她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一种清扫。”

“因为我遇到杨蕊后,蕊小姐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讲述她的亲生母亲是如何被杀的。以江铉的身份,在世家贵族眼里也不过是个下属,大约是不配入梅花会的。可是谁让他的父亲到处嚷嚷,说自己儿子娶了个胡女,十分难看,应当娶个温柔贤惠的汉家女子才对。”

江兴那样说看似大义凛然,可其实不过是江兴内心之中不为人知的心理阴影罢了。

毕竟江兴抬不起来,也是因为江兴被胡女踢废了的关系。

“之前因为你们母亲关系,胡女带着所生孩子一直未曾回鄞州居住。后来江兴瘫了,做不得主了,江铉这位胡人妻子方才带着儿女回到鄞州城。可你们刚一回来,母亲也便死了。”

“我想这终究不过是个教训,至于究竟是你父亲被迫亲自下手,还是因为江铉不可能加入梅花会因而让别人代劳,这是谁都不知晓的事。”

“你母亲死了,连正式的坟都没有,只成为家中院落里的一个小土堆。可我之前来,却发现这个小土堆有烧香痕迹。”

林滢问:“江蓉,你想过要报仇吗?”

江蓉当然想!

那时候她浑身在发抖,可有一只手握住了她发抖的手。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在云端上的陈济陈公子。

那时候陈济沉沉说道,说他会为这件事情讨回公道。

陈济向温怀仪告发,不过就像陈济所说那样,温怀仪并没有打算处理这件事。

温怀仪只打算敲打一番后,就将这件事情含糊过去。

因为大局为重,打老鼠不能摔碎玉瓶。

更何况死的不过是个胡女,值得为这件事情大张旗鼓,让鄞州世族成为别人眼中的靶子吗?

可如今林滢这么问,江蓉反应却很快,她飞快摇头:“没有,不是!我母亲并非死于非命,我也并没有冤屈和无奈。”

林滢:“那既然如此,不若让我们开了坟头,检查死人的尸骨,看看是否死于非命。”

可话到唇边,她忽而却是咽下去。因为这个婢女就这么握着林滢的手,使得林滢真切的感应到她结实的手部肌肉。

然后她压低了嗓子,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她试探离开,竟果然并没有人阻拦。

小晏目送林滢离开,再回转至苏炼跟前回话。

然而不知为何,苏炼之后又令灵姬将林滢拦住。过一会,苏炼又改变主意,使自己出面给林滢解围。

他似乎并不想林滢离开自己身边,可之后苏炼又将这种情绪这般压了下来,仍然选择放了林滢走。

念及于此,小晏内心也不觉平添了几许讶然。

林滢只觉得说不出古怪,只觉得大家都明白了的事,如今却在这儿演戏。

灵姬似怔了怔,然后装模做样应了声是,再缓缓的松开了手掌。

那么眼前这个女子, 亦绝不会是个极简单的婢女。

林滢忽而就明白过来, 这个没来由现身的婢女,方才是真正看守自己之人。

林滢心中收刮主意, 盘算着寻个由头脱身。

是了,她就觉得十分奇怪,为何芸柔能瞧瞧自己, 而她走出去也无人理会。原来真正监视自己的人便是眼前婢女, 她还故意戏弄自己。

那么便算自己寻出由头,只怕也不能脱身。

这位聪明的林姑娘,自然会借助芸柔脱身。

那么她便会顺利离开,却不知晓这一切本便是苏炼不动声色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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