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财吃惊地看着爷爷。

“怎么这样一副表情？”

“没什么……”

“那我也愿意相信你。”

“刚才那就是……爷爷的能力吗？”

“是啊，你不知道？”

“为什么？你没有留在他身边的理由吧？”

“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江子牙自顾自喝光了酒杯里的酒，对她说：“没想好的话，就此离开也不是不……”

“不行。”

招财摇摇头，她怎么可能知道？

“忘了你是通过封神榜化形的了，说不定还没心迟懂得多。”

“他……也知道这些东西？”

“嗯，一知半解吧。我也没有刻意去说这些事情。”

江子牙闭上眼睛，然后挂上照常的笑影。

“他们要回来了。”

“迟迟和那个小女孩儿么？”

“没错。”

招财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江心迟和李诗梦走在一块，李叔一个人拿着扳手在前头大步流星，精神头好极了。

“今天没那么热了，有风。”

“是啊，没有风才真受不了呢。”

江心迟附和。

他睡意虽然消失了，但是精神仍然不佳。

到乡下的前几天总是这样。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习惯了城里的快节奏，一下子慢下来就有些不适应。

“还是觉得城里舒服么？”

李诗梦的声音很轻，偶尔她会用这样轻柔得像云一样的声音和他说话。

这说明她心情不错。

江心迟脚下踩着硬实的泥土路，鼻腔里充满了荒废田地散发出的特有腥味。

“我不知道，乡下的空气要好些，但是不方便。”

“没有游戏玩，对吧？我也玩不了游戏。”

李诗梦怏怏地回答，不过，她脸上一点也看不出低沉的情绪，反而带着微微的笑容。

她究竟是为什么能做出这样的表情呢？

江心迟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并不是因为想要隐藏，而是他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同学里有人对他说过，他是个很难捉摸的人。

他自己并不这样觉得，不过，他也没有去解释。

“是啊，没有游戏玩，买不到可乐，只能看电视。”

江心迟列举出农村的娱乐活动。

“还有去吃席和下田。”

“对，吃席，可是最近没有什么人办席吧？”

“没听大人说。”

李诗梦抓住路边的花椒树枝头，从上面扯下来一丛花椒，就那么直接放进嘴里。

江心迟看得一愣。

“直接吃，不会觉得苦么？”

“有点。”

李诗梦吐出刚才放进嘴里的一粒花椒，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她脸上若有若无的不满被江心迟捕捉到了，于是他说：“有什么想干的事么？”

“没有。”

“真的？”

江心迟这么问，他并不知道李诗梦会怎样回答。

也许她会说出真话，也许她不会。

他并不讨厌这种未知。

“硬要说的话，也是有的。”

“什么？”

李诗梦看着远处的山。

在大片长满了杂草的田野之外，有一座并不十分高大的山，江心迟不记得山的名字，只记得小时候似乎去过。

那时候李诗梦也在。

“那座山……你想去爬山？”

李诗梦拉住了江心迟的手。

他们和李叔之间的距离很远了，在这里只能看到他白背心的影子，听到他唱着荒腔走板的老歌，渐渐往爷爷家走去。

“你爷爷有没有跟你讲过山神的故事？”

她和江心迟的距离很近，近到他能看清她眼角有一颗以前从没发现的痣，淡淡的，几乎和她粉嫩的肤色一样。

“没有。”

江心迟将目光不动声色的移开，鼻腔里的腥味被更好闻的香精味儿掩盖了过去。

是薰衣草？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

她唱起了一段有些忧伤的旋律，是江心迟从来没有听过的曲调，和他听习惯了的流行歌调式完全不一样。

“这个词，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楚国大诗人屈原的《九歌》，语文课上老师可能提到过。”

想起来了，老秦在讲《离骚》的时候也讲了一些屈原的其他作品，其中就有这篇《九歌》，他还背了开头四句。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江心迟背了出来。

李诗梦在他背的时候跟着哼了后两句的曲调，很简单，江心迟一下子就记住了。

“这是在讲山神吗？”

江心迟记得老秦好像不是这么说的，这首诗好像叫“山鬼”，虽然和山也有关系，但是山鬼怎么听都不像是山神。

“我不知道，不过，这个旋律我是从山里听来的。”

李诗梦缓缓说出了这句话。

“山里听来的？是那次我俩一起去山里冒险的时候？”

她“嗯”了一声，当作是回答。

“我怎么没有印象……”

“你当时在做什么，忘掉了么？”

李诗梦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嘴角微微扬起，看上去似笑非笑。

“在做什么？”

江心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很认真地用树枝捉鱼，把全身都打湿了，回去之后差点感冒。”

李诗梦说完，自己忍不住微笑。

到了这里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笑，是不加掩饰地笑。

她说得没错。

经过她这么一描述，江心迟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候才多少岁啊……

“是那个时候听见的？”

“就在你捕鱼的时候，我在岸上等你等得无聊，就稍微往山里深处走了走。”

“然后我就听到了你在哭。”

江心迟的记忆渐渐复苏。

“你好像离我很近，就是在竹林外边。对了，那里有一颗很大的石头！”

一阵凉风吹过，他俩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座无名山。

“我那个时候就是听见有个声音在唱这首歌，当时有点害怕……”

“你还想再去一次？”

“其实很无聊的吧？这种事情。虚无缥缈，像是精神病……”

李诗梦低下头，自顾自跳过一颗极小的石子。

可能的确如此。

不过，江心迟并不打算拒绝。

他看向远处的无名之山，问她：“我们什么时候去？”

对于她来说，那个男孩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这么说，你是愿意相信他？”

“嗯。”

她还是趴在屋檐下面的阴影处。

江子牙就坐在旁边的小木凳上，用蒲扇扇着风。手里的酒杯消失了，身上的酒味却没有消失。

是焦糖的味道。

江子牙放下酒杯，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招财很坚决，只有离开这个选项，她是绝对不会选的。

招财心底第一次无法确定自己的答案。

只要去捕鱼就一定捕得到，就算今天没有，明天也会有；只要去认真学习的话，就一定能学会一门新的语言。

江心迟在她的心目中，究竟是怎样的形象呢？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但是，这一次，她不确定。

江子牙打了个响指，周遭的雪白融化了，露出原本的模样。

这里就是爷爷的乡下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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