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路。作为我的属下饿着肚子可不行。”谢霖舟似是没有看见云歌有些气愤的眼神，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什么属下？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属下了？”云歌一惊，不禁怒道：“你这个人可真不害臊，跟镜花楼里的姑娘不清不楚，到了这里居然还想占我的便宜。”

“我何时占过你的便宜？”吃的滋滋有味的谢霖舟忽然停下筷子，有些吃惊地看着她，“我这一路上对许姑娘可是以礼相待，敬重有加，从不曾碰过姑娘分毫。”

小二知道来了有钱的客主，立刻喜上眉梢，连忙接了单，屁颠屁颠地去厨后忙活去了。云歌听着他方才念得那几道菜名，更加觉得肚子愈发饥肠辘辘起来，然而，她只是沉默地将那碗面条一点点吃完，没有对端上来的菜伸出筷子。

正当她准备将最后一只虾送入嘴中时，忽然听见茶馆的门口一阵骚动。

“去去去，没钱吃什么白食。”一直在前台忙活的掌柜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外，直接将一名年轻人的去路堵住，脸色十分难看，“什么天众帮，我根本没听过，要是公子没钱就到别出去吧。我们这里是小本买卖，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不用了，我这位朋友有些累，你就来点素食吧。”云歌翻了翻口袋，发现自己带的银两已经所剩无几，一旁闭目养神的青年仿佛已经熟睡，对此木无反应，她叹了口气，只好向店家要了两份素面。

“手都不洗就动筷子，也不嫌脏。”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不一会儿便被端上桌来，云歌刚拿起筷子想尝一口，谢霖舟却已经醒了过来，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的手上还残留着尚未完全擦拭干净的血迹，黏腻地裹在她的指尖，忽地又想起昨夜在镜花楼里的那一幕，心下不觉得有些好奇起来，目光下意识地向左一瞥——

一身墨衣的青年只是支着脑袋闭目养神，那一夜的恶战似乎也耗去了他不少精力，英气的眉宇间也掩饰不住的疲倦，两处零乱的散发搭在他的鬓边，看上去竟又有了几分市井公子的颓唐。

云歌抬起头来，视线刚好能够跃过掌柜的肩膀，穿过重重的人影，她看到门口处被拦住的年轻人，那是一个模样非常俊秀的书生，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下巴上长着一片青涩的胡茬，显然是已经几天没有好好梳理过了。原本束在头顶的玉冠向一旁倾斜，青色的长衣上也沾染着大片大片的污渍，两只手背上遍布着细细密密的伤口，有些看上去还像是新的，正汨汨地渗出血来。

那个年轻书生的模样已经十分狼狈，显然他并不是擅长替自己辩解，听到对话说出了如此尖酸刻薄的话也只能涨红了脸色，不知如何反驳。

他似乎真的很饿，明知自己理亏却还在力争理据，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裤子两侧，想要拼命掩饰着自己此刻的紧张，“为何不可？你们这茶馆明里暗里也算是龙隐山庄境内了，天众帮与龙隐山庄素来交好，我的钱袋的确是被偷了，我不是不付银子，等我到了那儿自会有人你们送饭钱来。”

龙隐山庄。云歌一怔，停下手里的筷子，她看到身旁一贯散漫的的男子忽然间也正色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外，两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那年轻人的身上，谢霖舟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那个人来。

“我怎会知道你是不是天众帮的人？更何况你连帮里的令牌都拿不出来，又如何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想来是早就已经对这种想赖账的事情见怪不怪，那掌柜依旧不依不饶，眼神凶狠，说着，还把他往外狠狠地推了一把。

那年轻人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奈何手上没有银子气势却是矮了一大截。

他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踌躇良久终于想转身离开，此时的谢霖舟忽然站起身来，对着他招了招手：“兄台，若是不嫌弃，就与我们同桌吧。”

一男一女截了那几批杀手的骏马，连夜向着净月山城疾驰而来，或许是因为胯下的神骏蹄疾如飞，这一路上竟然再也没有遇见罗刹堂的人。

“谁说我没睡着，明明是你太笨，没发现我早就醒了。”看着眼前的素面，谢霖舟顿时觉得胃口全无，便叫小二重新拿了菜谱，慢慢地看起来，“没想到你这个丫头会这么穷，这些天都是吃这些东西过来的？

他说完，便不再看云歌窘迫的脸色，自言自语般地说了起来：“这个酱油鸡似乎不错，白灼虾也来一盘好了，再来一份牛肉和清蒸鲈鱼。”

“昨夜，谢谢你了。”云歌看着面前的空碗，低下头来。

“你也救了青青，一去一来，我们扯平了。”谢霖舟微微笑了起来，他又夹了一块鱼肉送到嘴里，鲈鱼肉质鲜美，被酱醋淋过之后更为酸爽，他只觉得自己的舌尖几乎要被这味道给刺激的蜷缩起来。

云歌点点头，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伸出筷子夹着盘里的菜。

“你居然没睡着，为什么装睡？”云歌被谢霖舟话语里夹带的调侃所激，不禁愠怒，将筷子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我就是喜欢不洗手，怎样？！”

“二位客官来点什么？”一旁的小二招呼完了其他客人后，便笑嘻嘻地迎上前来，“要不要尝尝我们这里最好的酒。”

而随着路程的渐渐深入，眼前的视线慢慢开阔起来，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座小小的茶馆。虽然已渐渐步入蛮荒偏僻之地，但这茶馆中却依旧保持着人气，四通八达的官道上依旧满是来往各地的人群，来来往往的商旅互相吆喝着。路边铺子里刚刚新出炉的包子，茶馆里刚刚煮沸的茶水，冒着滚滚热气，熏得人完全睁不开眼，全然看不出已经渐入龙隐山庄境内。

云歌看着眼前略显繁华的城镇，走进茶馆，找了一处位置坐下，还没稳坐，热情地店小二连忙拿来了菜谱，再将空杯沏满刚刚煮好的热茶。

黎明时分，他们终于摆脱了那些跗骨之蛆的追杀，在连夜解决了几批杀手之后，两人的心神和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赶了一夜的路，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已经过去了一夜，纵使轻功再过绝顶的人都会经不住这等波本劳累，谢霖舟淡淡说了一句，原本神采飞扬的眼睛里有流露出暗哑的神情。

云歌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觉得昨日翻滚在胃里的腥气瞬间被浇灭下去。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引得茶馆里的茶客们纷纷侧目，向着这边看来。云歌被他们看的有些不自在，一时间不由得脸红——然而，碍着女孩子家的身份又不好当场发作，便只能重新坐了回去。

“好了，不说了。吃完饭，我们就要到净月山城去了。那帮杀手暂时不会追来，昨夜杀的他们全军覆没，就算飞鸽传书也要两天。”谢霖舟拿过那碗属于自己的素面，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面条不算有味道，汤面上也只飘着一点零星的菜叶和葱花，但不知为何吃到嘴里却清香四溢，别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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