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牢房充满潮湿发霉的味道，普通牢房尽头，一扇尘封很久的大门被打开，烛火照亮了地牢口，一条发出霉臭和腥臭的地下通道。

牢头提着灯笼走在前方探路，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偶尔几只布网的蜘蛛躲进了影子里。

小丫鬟神色稳重，用手里书籍扫着蜘蛛网，烛火扫过周边，用铜石打出的各种小门后或许就有一个滔天大罪的人在服刑，亦或躲避追杀。

......

“你表弟？”

“表的，表的。”

“没死没死，人还活着呢。小的找人试探过，他说他能治大姐头说的那种眼疾。但需要您亲自去见他。”

“一个死囚犯？”

这些都是什么啊，宁采臣聂小倩人鬼情未了没有，天宫千年蟠桃树没有，猪八戒背媳妇也没有，飞进嫂嫂肚子里的小猴子也没有。

牢头细微观察着小丫鬟的表情，说道：“这书是在一位死囚犯身上搜到的，我见着古怪，就多留了个心眼。”

“但我怎么记得，进甲字号，好像需要上头的手谕，难道运泔水的表弟是例外？”

“这！”牢头看起来急，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百密一疏啊。

“大姐头，不瞒您，甲字号的囚犯在上面都是有名的，哪一个不是恶贯满盈，杀人不眨眼的主。县令就根本不会批示，如果不是大姐大，小的，小的。”

“行了，知道你的心意了。书拿着。”

说完，小丫鬟拿起铺首上的吊环，深吸一口气。

而接过书的牢头站在小丫鬟的身后，一副面露凶光的模样，牢头低头看向手里的《青城志异录》，狠狠地握紧。

铜门堵住洞口，小丫鬟转动铁环拉开铜门，一阵烟尘消散后，没等小丫鬟问话，从洞口里面便传来了年轻的不像话的声音。

“想问我眼疾的人，就是你？”

小丫鬟握紧腰剑的桃木剑，傲然道：“是我。”

少顷，洞口中人才回复道：“你说的病，我治不了，那是天疾，遭天忌惮的人，只有毁了双眼，才能不被天看见。”

治不了？

小丫鬟不耐烦的小脾气瞬间上来了。

“牢头，听见没，治不了，关门回去。”小丫鬟直接甩身离开。

“大姐头，就，就这么走了？”

牢头眼看着小丫鬟快速走远，一点也没留的意思，铜门一拉，提着灯笼赶忙追上去。

洞中人好像没预料到，急忙大声说道：“但我知道他为何会得这个眼疾。”

小丫鬟丝毫没停下的意思。

“你就不好奇嘛？”

好奇是什么，接着走。

“等等！有办法！！”

有办法？那就是能治喽。

小丫鬟嫣然一笑，立刻转身走回去：“你早这么不就得了，只要你能治，什么条件都可以谈。叨叨叨比先生都烦。赶紧说，怎么治。”

“代价，治天疾需要代价。”

“要什么，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满足你又怎样。”

“嗯？满足我？小姑娘，同类人就别装了，不累嘛。你我都清楚代价是什么。来找我，是找个对比，是求个心安吧。”

听到此话，小丫鬟收紧散漫的身躯，稚嫩的脸上露出少见的严肃感，重声说道：“首先我要跟你明确一点。你是死囚犯，我是捕快。你恶贯满盈杀人无数，而我是抓你们的，一善一恶，你要分清楚。我们不是一类人。”

洞中人回道：“呵，善恶本就是两条路，我和你，所处的大势不同，所以你以为的我的恶，你的善，本身就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见状，牢头赶紧上前解释道：“大姐头，甲字号关押的都是前朝的旧人。”

小丫鬟轻笑一声：“原来是败军之将。不过，前朝新朝又跟我一个小捕头有什么关系。说吧，如何治。”

小丫鬟说完，反倒是洞中人疑惑了：“你真的不知？”

“知道又怎样？”

“你如果知道便不会再找我，就应该清楚，天疾本身就不需要治。天疾天疾，不是天生得疾，而是天需你疾。

天疾之人必定身负滔天罪恶，为躲天谴，才会自封双眼......”

“闭嘴！牢头，关门上锁。”没等洞中人说完，小丫鬟已经全身散出了阵阵冷气。

“你个小姑娘怎么脾气这么不定性。”

“先别走先别走。你不信？你不信大可将甲字号房的人全走一遍，随便问。”

小丫鬟的双眼充满了冷寂，不屑的说道：“全问一遍？一群旧朝败将，苟活在笼子里，不是内奸就是俘虏，好大的面子。”

“你真不知道。那你？

难道那个人，他对你很重要？

看来是的。你怀疑了，你信了，对不对。”洞中人说话越来越大声。

“信你个鬼，神经病。我就说，如果那么容易，先生那么厉害的人肯定早就治好了，还用得着我一个小丫鬟吗。”小丫鬟小声的嘟囔了两句，进而说道：“收起你那些话术和手段，这都是本姑娘过家家时候用。

不过，你也算帮了我，这样，我让牢头他表弟运泔水的时候多给你带些好吃的。”

“表弟？运泔水？”洞中人又疑惑了，但还是说道：“其实我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洞中人刚说完，小丫鬟忽然感到后背一凉，侧身一跃，一把利刃打在铺首的吊环上，将吊环击的粉碎。

突然，地道开始震动起来。所有的甲字号铜门在这一刻同时共频。

小丫鬟环看四周，最后看着满是邪意朝她着她看的牢头。小丫鬟拔出桃木剑，一双杏眼微敛。

“木剑？大姐头，说实话，你人真的挺好的，真可惜了。”

牢头身上的衣服突然爆裂，一阵强风将小丫鬟推在了铜门边上。

洞中人适时的说道：“小姑娘，看来我们两个之间，也要反客为主了。他应该是打算将所有甲字号的人都放出来。”

“你怎么知道？”

“我，告诉你也无妨，天上地下，我可是......”

“闭嘴！你们一伙的，我就觉得总有哪里不对。”

“你才一伙的，我还想说新朝也不至于这么堕落，跟妖族联盟！”

“妖？！”

“妖来这里，想必是说服了他们。”

......

“还有七个月，七个月之后我苏虞就能见到光明！”藤椅上咯吱咯吱响，十九岁的苏虞透过桃树望向湛蓝色的天空。小皮也终于舍得回来，匍匐在藤椅旁。

初阳小心翼翼的为苏虞泡好了茶，见苏虞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小心的说道：“先生，茶到了。”

苏虞接过盖碗：“初阳，来了多久了？”

“今天，整三个月。”

“三个月了。”

苏虞刚要说什么，忽然感到一阵心悸，随之一声轰鸣声响彻整个晋城桃源县。

“那是，巡捕房，丫头的单位。”

小丫鬟拿起这本薄薄的小册子，翻了翻，册子里记载了一些怪力乱神的志异故事。

“哪个房的？”

“甲字房一号。”

“是！”

“你这个级别能找到人进甲字号？”

牢头愣住，而后尴尬一笑，“我表弟是运泔水的。”

“有背景的死刑犯。”

“死人的东西？！”

小丫鬟顿感无趣。这些还没有自己的先生讲的睡前故事有吸引力。

一头全身冒火的怪兽？

“青城志异录？”

一个只在晚上出行的夜巡兽？

会吃人的爱美鸟？

甲字房一号。

刚要迈步向前拉开洞门上的铺首吊环时小丫鬟却停住了，她狐疑的看向牢头：“你之前是说，甲字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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