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像是前一天的重复一样，漫天的箭雨，不停冲击城墙的巨石。经历了昨天战争的壮丁，已经没有了那种混乱，伤亡也降低了许多。

不用军官呵斥，精兵上来的时候，他们就主动退下去了，就连伤员，也在努力的移动着。

“又活下来，真好。”

看着义愤填膺的众人，姜广廷明白自己感觉到的火是什么。是对死去同胞的悼念，是对敌人的愤怒，也是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

“明天江亭就别再去了，我这后院有间屋子得收拾一下，你给我帮忙吧。”

姜广廷抬起头看向掌柜的“什么时候了，还惦记你这点东西呢！”

这天夜里姜广廷想了很久，最终也没有得到任何的答案。

第二天一早，两人再次来到城墙下，人群还是分成了两波，精兵的人或多或少带着伤，人数似乎没有少多少。壮丁的人数已经少了一大半，不知道是跑了，还是昨天都已经死了。

“别在这装死，赶紧下去搬东西！”在军官的指挥下，剩下还能动的壮丁，一趟趟的从城下往城墙上搬着石头和箭矢。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尸体源源不断的从城墙上被搬下来。

“哼，你懂个屁！快吃，吃完早点睡觉。”

姜广廷毕竟年纪小，吃完饭困的不行就去睡觉了，韩霜和掌柜的收拾桌子。

“你们两个，不能都去啊，得给家里留个种啊。”说完这话，掌柜的就回屋里休息了。

睡梦中的众人，忽然被一阵喊杀声惊醒。

韩霜穿好衣服，嘱咐姜广廷不要出门，自己拿着武器便跑了出去。

姜广廷打开窗户，城门方向和衙门方向已经是火光冲天。

掌柜的跑进他的房间，拉着他就往后院跑，打开地窖的门，两个人藏了进去。

“恐怕是渤沧国的人摸进来了！雁门关是要完了。”掌柜的悲伤的说着。

直到第二天早上，大街上没有了声音，掌柜的这才带着姜广廷走了出来，大街上到处都是伤兵，三三两两互相搀扶着走着。

姜广廷害怕了。

他挣开掌柜的手，跑到大街上，一边跑一边喊着韩霜的名字。

他怕韩霜就这么死了。

不知道跑了几条街道，他找到了受伤的韩霜，带着他回到了客栈。

“韩哥，昨天怎么回事啊！”

“还记得那个狗洞吗？那个地方还没来得及堵严实，被渤沧国的人发现了，趁着晚上，被他们溜进来一支队伍。”

“我看衙门那都着火了。”

“嗯，估计他们本来是想偷袭程勇，结果被发现，就放火烧了衙门。”

“渤沧国的人呢。”

“都死了，这群人还真厉害，要不是咱们人多，还真说不好呢。”

接下来的两天，渤沧国没有再发动进攻，又恢复到了对峙的状态。

知道第三天，中元王国的援兵才迟迟来到。当天下午渤沧国的军队就撤走了。

大街上所有人都在欢呼着，庆祝他们赢了这场战争。

第四天，街面上的商铺都已经拆掉了木板，准备重新开业了，程勇下令犒赏全军，全城同庆。

一切都好像就这么过去了，没有人再关心这场战争的导火索怎么解决的，他们只在乎自己活下来了。

“广廷，我觉得这场仗打的太蹊跷，结束的也太蹊跷。”韩霜百思不得其解。“渤沧国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就这么算了？他们的王子怎么办啊！”

听到韩霜的问题，姜广廷也觉得纳闷，对啊，他们的王子就这么放弃了吗？

渤沧国摆出这样的阵势，说明这个王子很重要，不救回他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却是雷声大雨点小。而且明显是渤沧国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就这么撤军了，这。太不合常理了

思考了一会，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韩哥，我明白了！咱们所有人，包括城里的精兵和壮丁，都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紧接着，一块又一块的巨石被抛石机扔到雁门关的城墙上，姜广廷的脸色变得煞白。

程勇再次出现在城墙上，他好像的确一直没有离开，他的声音沙哑了一些，说着和昨天大同小异的话。

这次大家的回应更加的大声，等程勇走后，没有人催促，壮丁队伍第一时间就上到了城墙上面。

“掌柜的，今天怎么做的这么丰盛啊。”

“一般给死刑犯最后一顿，都得做点好吃的。”掌柜的这嘴当真是毒。

两人也不在意，白吃白住让人家说两句怎么了。

姜广廷看着站在那里的壮丁，感觉人群当中似乎有一股火在燃烧。

姜广廷看着满地的尸体，心里五味杂陈，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想到，如果自己复仇的话，是不是也会这样，那自己是不是错了。

现在的姜广廷耳朵里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眼睛里都是躺在地上哀嚎的人和已经一动不动的死人，他亲眼看着一个战友从活蹦乱跳然后痛苦的倒在地上，最后死去。

原本以为自己经历的刺杀，聚义堂的战斗已经足够惨烈，也认为两方军队的战斗也就是那样。可真正的经历了战争，才知道自己经历的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一个人在这样的战争中，犹如一只蝼蚁。

一波箭雨之后，城墙上已经是哀嚎一片，有人想要把受伤的人拉回来，还没等拉起伤员，第二波箭雨又落了下来，这次之后，城墙上的哀嚎声已经没有多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巨石与城墙碰撞的声音和漫天的箭雨都消失了，城墙上的众人已经能清楚的听见渤沧国的喊杀声

姜广廷被韩霜拉着到了一旁的角楼，原本在楼下的精兵排着队上了城墙，死在城墙上的壮丁，像货物一样被他们扔到一旁，以免阻碍他们的发挥。

一天结束后，在姜广廷身边的人说着。今天早上开始，他们彼此没有再问过姓名，也没有交流。姜广廷点点头便离开了。

回到客栈，掌柜的正在等着他们吃饭，看到他们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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