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白玉壁并非无暇：还有一道微红的弧形裂口，四点或大或小的黑洞，然而那闪光而凸起者，却更能把人吸进去，不留骨头。

李翠微转头间就坠落入记忆剪影汹涌的深渊……

又是一声轻咳，似是春风遏浪，温柔地撕碎重叠的幻影：“我问你，灵气是为何复苏的？”

一顶道冠，收不住仙人万寿的青丝，还是留着那说浅不浅说深不深的黑色瀑布。那几道随风斜逸的分流，遮不住天然的白玉壁。

李翠微也举首把目光沿着刚学会运用的神识投向了远处的太和殿。刚才貌似有个小兔崽子在骂我？算了，今天是他登基大典，再看着媺娖的份上，今天就当没听见？

毕竟……多少年了，没有听过，那独属于他们这个时代的强音，超迈唐汉的强音，更没有听过，这在百姓朴实祈祷声中的天籁之音啊……

“我没有叫你，福临王殿下。”强忍住各种莫名的好奇心，云泛仙人瞥了一眼把缙绅当做束腰来用的俊美王爷，那贴身的紫色蟒袍着实给他的阴柔上了一个艳丽的色调。更要命的是大家伙都知道他的年龄......

“嘻嘻，是吗？那我就坐下了。”“二皇子”抬头眨了眨眼，放下了原本一直拿在手中盯着看的字绣，有意无意地用手掩了一下带紫的红唇，便扭了扭身子坐下了：全然不在意坐在讲台前旁听的李自成那尴尬捂脸的动作。

哦不，不是所有手都是胖嘟嘟的，有这么两个修长且纤细的玉手，两个都一刻不停地动着，只是一个拿笔，一个则在一块锦帛上操持着针线密密织着。

“那个女同学站起来回答一下问题。”一道淡漠而清远的声音，一戳戳地点在心口。

天坛周围那身着褐衣的松柏，在英灵般复苏的风里，舞动着清官两袖间的万古长青。一棵棵的，他们谛听那来自星空的传颂赞歌，让大顺英豪沐浴的长河轰鸣出祂的伟岸。

这轰鸣声似心跳，似脉搏，融入到黄河流水鸣渐渐中，融入到铁舰击浪做对倭寇海盗的呵斥中，融入到小孩子借口涤身浣衣的嬉笑中，融入到洗衣机的喧嚣中，融入到花洒的淅淅沥沥中，融入到彝族清澈一片的泼水声中……融入到大地的血脉中，融入到地底无声的酝酿中，融入到天坛山小溪的哗啦啦中，亲吻着历史留影中，轩辕天帝的脚背，铭记祂那代表万民的声音。

溶解，溶解，溶解这些声音，等风云复起，等时间倒流，等宇宙坍缩，等万物归一，就能够把这些声音回放，回放在天坛，回放在松柏之间。

松柏啊松柏，一圈圈年轮，一荡荡音波，一声声回忆，一卷卷轮回……松涛拍在了岸上，虽然并未离开，但是波，离开了产生它的地方，飘过了太和门，行至了闭目沉思者的耳中。

“天坛祭祀已毕。”

“地坛祭祀已毕。”

“太庙祭祀已毕。”

“社稷坛祭祀已毕。”

“一切就绪，登基大典，正式开始。”

一万条蛟龙喷吐了炎息。

一万只凤鸟献上了啼鸣。

一万朵仙葩浩荡了晴空。

一万练彩虹铺就了帝王路。

万千民众的欢呼声铺就了大顺的振兴路。

在这燕都陷入欢腾的浪潮中时......

乾清门，永昌生祠牌位前虔诚叩首，香烟袅袅中诚祝太皇仙寿永继。

（原本大典更换皇袍是在乾清宫侧殿，大顺改动了登基流程）

长春宫，高氏皇后卷帘下激动流泪，迷光曼曼里祈愿母亲天年恒续。

宫廷屋檐下，各色乐器，与礼炮齐鸣，问候那不可知的领域。

太和殿广场，摇曳的旌旗，波动的伞盖，多么渺远。

中和殿，礼政府官员的下拜，多么的朦胧模糊。

黑衣的爱人，红裙的阿姊，紫袍的二哥......

威武的皇家禁卫军......傲岸的身姿，让人不由得想到了黄沙与狂风......

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肃穆中，是希冀和景仰。

而在黄金辇上的，是一个从妙境中浮出来的沉思者。

妙境外的一切，又是那么的清晰。

回过神来的李胤禛，不自觉地往左翼门一处瞥过去，却见一飘飘仙人落在虚空之中，一手羽扇，一手托着一块玉玺。

再有右翼门上空一片风起云涌，混沌的昏暗，黑压压盖了半边天，然而在沸腾的金光中探出一只龙爪......

“要知道明祖龙可是近仙者，你这样光明正大的叛逆，他可是会记仇的。”李胤禛揉着解不开的眉头，叫一旁伺候着他穿皇袍的太监浑身出汗。

李翠微她冤枉啊，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弄得笔墨纸砚齐齐一震，惹得红衣飘动，金色的绣罗襦蠕动出了生气，那只骄傲的孔雀好像要活了过来一样。然后便极其光火地和父皇开始了眼神争锋......

直至一两声轻咳，泛云仙人目不斜视，只是黑白道袍一柄长袖带动一柄羽扇：“李翠微同学，我问你一个问题。”

听到这句话，李翠微从思索中回过神来，不由得眨巴眨巴眼睛，往仙人那里瞟了好几眼。

不会的，不会的，那家伙可是与仙人同时出现过的。不过说实话，还是黑一点好看。

仰头望穿了宫殿与天空，看见了命运和历史，泛云仙人随意地说道，“下课吧，要登基大典了。”

同样捂脸的还有站着的李翠微，她分开手指偷偷窥察前面父皇的脸色，却发现其正怒目看着她：要不是你给他修炼《葵花宝典》，如今岂会如此尴尬。

腾地一声，两个挺拔的身影亭亭地在那儿玉立起来。

“我们的结合也可以视作顺明两朝的连通，这样不是可以平息我朱家老祖被镇压的怨气吗？”皇宫空阔而无风，百年金阙的盖压下，空洞的袖子只是静静地垂着，就像朱媺娖坚定而缄默的心。

“……好吧好吧，你们有理，你们年纪大的女人都有理……”闷着脑袋，撩着乌黑的秀发，张开双臂让小太监穿衣，然而闷声闷气的一声低语，吓得小太监手中的挂件差点一个拿不稳掉到了地上。

这气度中正而沉凝的女子，坚定地说着，落落大方地接受着众宦官的瞩目，落落大方地盯着皇袍加身者的眼睛，“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就算欺师灭祖也可以。”

“我不会告诉你阿姊，只不过她未必听不见。或许她今天听不见，明天就听见了。”微笑着，兴坤先生纵目融入了保和殿后门石雕中的九条蟠龙，一跃而起，跳过了五座云山，冲入紫禁城之上的云霄，望向了远方的文华殿。那里，是皇家宗室接受教育的地方。

那里红木的翘头案精致而雅气，稀疏而整齐地蹲立于宫殿的金砖上，檀香的白雾中。平滑而闪光的桌面上，摆放着薄而雪白的纸，行走着被金属壳包被的短小毛笔（钢笔式毛笔），一只只柔嫩且肥的小手在则起起落落间，带着几分好奇地飞行着，在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是因为仙界的倒影在与我们的世界重叠。”李翠微皱着眉，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世间万物不会总是给众生一个才子佳人小说那样的结局。

“没错，看来皇室公主果然不会开小差。”泛云仙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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