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果冻什么时候偷吃的？”

苗淼拿着板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我没偷吃。”萱萱手脚麻利的叠好被子，坐在床上冲苗淼仰起脸，睫毛根根分明，垂落下来亘成一道阴影。

今天是个好天气。

“苗淼姐姐带我去吃早饭。”

萱萱从床上蹦起来，冲苗淼张开手。

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孩子们又一哄而散，跑回自己的病房，乖乖的开始收拾自己的床。

和上一个康复科相比，小儿外科更多的是生机和希望。

“我们没有偷吃，这些都是给你藏的。”

苗淼蹲下来，小姑娘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衣领不安分的歪去了一边，上面沾着果冻渍。

苗淼抱过她，小姑娘的骨架子小，体重又轻，抱在手里像个四五岁的小孩。

“好，今天想吃什么呀？”

“我想吃生煎，再来一碗加好多好多糖的豆浆。”

苗淼笑着，正准备出门，碰上刚买完饭回来的萱萱爸爸。

“哎呦娃儿，啷个上哪都叫护士姐姐抱着，快点儿下来。”

苗淼听的半懂不懂，却没松开。

“叔你放心，我就带着她出去吃个早饭，她想吃生煎。”

萱萱爸爸也听的半懂不懂，嘴里嗯嗯啊啊的应着，手伸进兜里开始掏钱。

苗淼快一步，抱着萱萱推开病房的门，剩下萱萱爸在门里掏钱，皱巴的纸票攥在手里，纹路铺开像脸上的褶子。

今天阳光属实好，给萱萱裹件外套，苗淼去护士站脱掉自己的白大褂，给周枭打了声招呼，带着她出了医院。

住院楼下到处都是散心的病人，每个人的行动都因疾病而放慢，像贫瘠的土地终于焕发出生机，慵懒的迎来寒冬前的第二春。

02.

苗淼带着萱萱过马路，去医院对面。

那有家地道的天津汤包馆，一对小夫妻操着正宗的天津口音，用大嗓门招客。

苗淼点好东西，带着萱萱坐去最里面靠窗的位置。

她拿出手机，一键清理掉信息栏里乱七八糟的消息。

微博又有人给她发了私信，还是上次那个号。

“今天太阳公公营业了，阳光很美好。”

苗淼不理解，盯着这句话看了两遍。

突然微博弹出一条官方推送，苗淼点开，画面切换，是时代少年团一周年的演唱会明细。

苗淼下意识的把手伸进口袋，票还在。

苗淼点开周年演唱会的海报，放大了找宋亚轩。

萱萱把头凑过来看。

突然兴奋的指着屏幕，抬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看。

“我听过他唱歌。”

苗淼看着萱萱手指着的人。

萱萱张大双眼，指着宋亚轩给苗淼看。苗淼有些意外，她又把手伸进口袋里，摸摸已经发皱的票。

“我在电视上看见过这个哥哥，他当时唱了首歌，我觉得特别好听。”

“嗯？”苗淼问。“唱了什么歌啊。”

萱萱歪着脑袋，想了半刻，从座位上站起来，有板有眼的清清嗓子。

“斑马，斑马，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只会歌唱的，傻瓜。”

萱萱稚嫩的声音在清晨逐渐浓郁的空气中融化开来，苗淼眯了眯眼，好像看见了宋亚轩唱这首歌时的样子。

投入，忘情，不管状态与否，他都是只管歌唱的傻瓜。

苗淼掏出口袋里揉的皱巴巴的票，展开抹平，举到萱萱面前。

“姐姐带你去见这个哥哥，现场听他唱歌，怎么样？”

萱萱睁大眼睛，满脸写着高兴，她跳起来。可衣领处不留神露出来的病号服，却又让苗淼开始犹豫。

吃完早饭，苗淼带萱萱回医院。

萱萱爸在病房里打扫卫生，只一会的功夫，就干干净净的不着一处尘。

“叔，我跟你商量个事。”苗淼有些难隐，终是开口。

“啥子安？”

萱萱爸是个三十大几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因长期在工地，晒的皮肤又黑又糙。

“萱萱她有一个很想看的演唱会，刚好我这里有票，我就想着，能不能带她……”

“粗去？要不得要不得……”萱萱爸摇摇头。

“我晓得你的好心，还是娃儿身体要紧些。”

苗淼低头看看，萱萱攥着她的衣角，眼里满是渴望。

“那萱萱你先在屋里好好待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姐姐再来。”

苗淼回护士站，去找周枭。

跟她说明了来意，周枭笑笑。

“这还不简单。”

“啊？”苗淼一愣，“可别忽悠我。”

“演唱会具体什么时间？到那个时间把萱萱爸支走，不让他知道你偷偷带萱萱出去了不就行了？”

“好像确实行，但我怕萱萱的病……”

“她的肿瘤是良性的，你放心去就好了。”

周枭拍拍苗淼的肩膀，冲她笑。

“这票哪来的？”

“那个漂亮小孩给的。”苗淼装无所谓。

“就，机场偶遇到的。”

周枭还是笑，在苗淼快要崩不住的前一秒，她收拾好东西准备走。

苗淼长舒一口气，抚平胸口。

手里一直握着被她重新对叠整齐的演唱会门票。

“苗淼姐姐，这个棒棒糖给你。”

小姑娘利索的甩掉鞋子爬上床，抖开自己的被子，认认真真的开始叠。

苗淼挥一下手，空气中的灰尘颗粒被挥的飘起来，绕着光柱打转。

是苗淼转入小儿外科接手的第一个孩子。

苗淼写完翻页，用夹子夹好记录单。

“好，我相信你。”说罢腾出手，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子。

苗淼跟着小姑娘，走进朝阳的病房。阳光满溢，照的白色的床单和被子变成金黄色。

苗淼指一指衣领，“那这是什么？”

“苗淼姐姐，这个巧克力也给你。”

苗淼被围在一群小孩子中间，手忙脚乱，哭笑不得。

01.

“谁允许你们在身上偷偷带这些零食的，不是说了不可以吃吗？”

小孩子们挤成一团，蓝白竖条纹的病号服连在一起，融成杂乱无章的图案。

“昨天隔壁的小胖子偷吃的，然后被我发现了，他就不小心把汁洒在我身上了。”

苗淼对着她床头的病情在记录单上写着，萱萱七岁，刚入院不久，患的儿童骨肿瘤，是良性瘤样病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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