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突兀的掌声打断了他们的对峙。费奥多尔放下手，拿起一个苹果掂了掂：“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呢。芥川君，请你过来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唔，所以为了你的艺术，放任那个人去死也无所谓是吗。”涩泽龙彦歪了歪头，虽然不甚了解情况，但不妨碍他猜出大概，“毕竟今晚，这座城市的所有异能者，都会死。”

“但他不会把我怎么样。倒是你……”芥川龙之介朝他露出一个不掺任何好意的笑容，“可是第二次不打招呼就背叛他了。”

“真是拙劣的武器。对那家伙而言，玩具枪可没什么用。”看向街道尽头出现的罗生门，芥川勉强按捺下嘲讽的欲望，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异能一只接一只从白雾后出现。让严阵以待的三人不解的是最先打起来的竟然是罗生门跟月下兽。

“是吗，你果然也欺骗了他呢。”太宰治咧开嘴角，眸光暗沉，“芥川君现在应该恨不得要亲手杀死我吧。你说，如果他知道你也参与其中的话，会怎么对你呢？”

完全是不加掩饰的挑衅。芥川龙之介挑了挑眉：“他啊，什么都不会做，甚至不会问。你难道不清楚吗，他会自发地把你的一切错误都推到他人身上。”

因为过于全神贯注而显得格外迟钝的大脑处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偏过头：“那又如何呢，观众也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

“你的目的应该不是这么简单吧。”已经坐在椅子上的太宰治拉长了语调，“芥川……龙之介君。”

“真是有趣。这样一来就可以更直观地判断出哪一方更强了。要观战一下吗？”芥川在一旁看得甚至有些跃跃欲试，也有几分探究。他看得很清楚，罗生门的目标原本是他没错，但月下兽的出现让他改变了方向。它这是，要产生自主意识了吗？

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夜叉白雪，芥川毫不犹豫地转身向mafia的秘密通道跑去。

“跟上！人虎。”

电梯门在泉镜花一跃而入后缓缓合上，遮住了夜叉白雪的面孔。直到此时，中岛敦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不知为何，大悲大恸后他好不容易才重建的信念被“涩泽龙彦”这个名字冲击得粉身碎骨。他本能地想要逃避，逃避战斗，逃避……近在咫尺的真相。

所以当芥川说出“杀了涩泽龙彦”这个办法时他不假思索地反驳：“我们不会杀人的……侦探社是不会做那样的工作的。”

“可笑至极。虽然在下也不想杀他，但是人虎，你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做好觉悟吗。是谁告诉你，守护的那一方就不会沾上血腥了？”

气氛变得凝涩。理智告诉他芥川说的没错，但是感情却让他坚持：“只要我们救出太宰先生就好了，太宰先生一定会有办法的！”

“救？”芥川冷冷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是自愿加入的。他又一次背叛了。”

“太宰先生一定是有什么打算，他不会……”

中岛敦还没说完就被芥川打断了：“事到如今在下已经不在乎他是怎么想的了。在下相信他的结果就是被欺骗，而每一次在下试图揣测他的想法都只能得到错误的结论。既然如此，那在下干脆就只看他做了什么来判断好了。”

浓烈的杀意从芥川身上散发出来：“太宰先生，就由在下来杀死。”

中岛敦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芥川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对太宰治如此执着，但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跟着太宰先生来侦探社呢？

最后还是泉镜花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局，女孩的声音细细的：“为什么不想杀他？”

芥川一愣，杀气瞬间消散，脸上多了几分无奈：“先生想看龙。在下还以为你会想在异能取回来之前做个了结。”

“没必要了。”泉镜花低头握了握挂在胸前的手机，“他……告诉过我一些。”

“是吗。”相较于她的忐忑，芥川的表情很淡然，似乎被掀开过去的人不是他自己，“看来他每天抽烟的份额还可以再减少一点。”嗯，一天一支好了，真不给他抽的话好像太过了。

他们说的是那个“芥川龙之介”吗？中岛敦在心里默默猜测，那个人，虽然他们只有两面之缘，但每一次见面时兽类的直觉都在发出警报，并且一次比一次严重。不过芥川看上去很在乎他的样子，这么说来的话：“那你怎么没跟他在一起？”

“你在说什么？”芥川疑惑地偏头看了中岛敦一眼，“先生只是个普通人。”

什么？中岛敦跟泉镜花相互对视，看见了彼此眼中如出一辙的惊骇。

高耸的骸塞之中，涩泽龙彦正在给他的“盟友”展示自己的收藏。宏伟的大厅墙壁上悬浮着密密麻麻的红色晶体，被一格格精致的铁框分出了界限。与太宰治跟费奥多尔的捧场不同的是，芥川龙之介始终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怎么，是我的收藏不合你的胃口吗，芥川君？”涩泽龙彦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眼睛里却毫无温度。

“难道不是不合你自己的胃口吗。”芥川龙之介指了指摆放在正中央的华丽龛笼，“只要没有最应该被收纳在这里的结晶，拥有再多的次品又有什么意义？”

“你说的没错，它们都不值一提。”涩泽龙彦痴迷地注视着那个空无一物的展台，似乎在想象它被填充的模样。

见状芥川龙之介轻轻笑了一声：“我也是一样。在我最看重的宝物来到这里之前，其它的都不重要。”

“是吗，到时候我或许会考虑把它送给你。只要你能认出它来……”

伴随着逐渐远去的交谈声，收藏室的大门缓缓合拢。

在虚幻与真实的交界处，一片纯白的空间里，蓝色长发的男人迷茫地睁开双眼：“我这是在哪？”

他的左眼里跳动着黑色的火苗。

在横滨的中心高耸着一座名为“骸塞”的建筑，一般没什么人会来。此刻却有一个青年站在落地窗边安静地凝望这座城市。他从早上就站在这里，一直到暮色四合，无孔不入的白雾静悄悄地填满了地图的空隙。身边有人的脚步来来去去，桌子放到地上在身后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始终没有动作，仿若雕塑。

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芥川龙之介笑出了声：“你真那么以为的话，就别在来之前联系他啊。”

太宰治稍稍磨了磨后槽牙，敛起笑容：“怎么，承认是你删了我的短信了？”

不过这么一来计划就要更改了。芥川一边躲避罗生门的攻击一边思忖。既然白雾是“龙的吐息”，涩泽龙彦的异能就一定跟龙有关……但先生作为普通人不会被牵扯进来，那就只能等事件解决之后告诉他。啧，不能杀，麻烦。话说回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每次闲逛的地方都有大事发生的啊？

又一波攻势过去，芥川从地上站起来，跟呆愣的两人打了个招呼：“嘁……是你们啊。”

目光从神色张皇的中岛敦身上划过，落到他握枪的手上，芥川狠狠皱起了眉。人虎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就像在抗拒，又或者说逃避什么。感情在下的资料是白送的吗？！

“呵，这么说来你的眼光不太好啊。”

“确实不是。”他走过来在涩泽龙彦对面坐下，“我更多的是想见识一下……龙。”一脸平静地说出让某些人心惊肉跳的话后，芥川龙之介的表情变得有些苦恼：“毕竟截稿日已经过了好几轮了啊，再不写点什么的话芥一定会怀疑的啊。”

“一直注视着那种东西不觉得无聊吗？”陌生的声音响起。不认识的人，那就不是在跟我说话。所以他没有回答，继续盯着城市的某个角落。

不出所料，身侧的影子动弹了一下，接过话来：“……无聊？”

——如果真有神明，祂该知道我早已罪无可赦。

紧接着又是寂静。

“那样的谎言可是编写不出剧本的，观众们也会感到扫兴呢。对吧，芥川君？”带着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要记得它把你自己也包括在里面了。”芥川龙之介合上眼向后靠去，呢喃着莫名的话语，“没有能让我承认的本事的话就不能离开啊……”

死气沉沉的街道。没有普通人的踪迹。确认完这点后芥川的心放下了大半，接下来要解决的就只有骸塞里的那个人了。该死的，他就不该同意让那家伙出去找灵感，怎么偏偏就去了那么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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