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昭关弟子规嘛，对了，我听说你们仙门以前，不是经常惩戒犯禁弟子去冰窟思过吗。”晴厉手撑脑袋，嘴唇带笑，却冷冷问他，“怎么着，现在弟子打架不用去冰窟了吗？”

姜鹤霄微微握紧茶盏，眼神平常：“冰窟已被封闭。”

“这样啊，怪可惜的。”

“他是我山子弟，自然要罚。”

晴厉挑眉：“我还以为那位老人家羽化了。”

姜鹤霄瞧着他。

周青云作礼，带着郑清冗去了戒律堂。

等他们走了，晴厉依旧坐在地上低低笑着，即使这个闹剧并没有多好笑，姜鹤霄抬眼，淡淡瞧着他：“笑够了吗。”

晴厉一听，嘴角忍不住弯起来，但觉得这种场合必须得给他们昭关一点面子，他垂着脑袋，手紧紧捂住嘴巴，企图憋出笑声，但最后一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人往后坐到地上，破口哈哈哈哈哈地笑起来。

郑清冗瞪他眼，脸发青，气得很。

晴厉底气充足：“怎么了？我外人就是嘴碎，不能说说嘛？”

姜鹤霄却道：“现在我要验你真身。”

晴厉心口一紧：“验什么真身。”

“郑清冗说你确实会使辟邪玄雷，也亲眼见到你拥有漆银鬼眼。”姜鹤霄说话竟然有些紧巴巴的，却依旧面不改色，“若真是如此，你铁定与三代魔王有关联。”

晴厉问他：“你怎么验啊？”说罢，他伸手扯开半边衣裳，直到露出自个白皙的肩头，眼露冷艳地嘲讽他，“这么验？”

姜鹤霄竟然毫不动容，其袖中飞出一颗蕴藏金光的琉璃珠，停在晴厉面前半空悬浮，晴厉凝眉，道：“就这破珠子还能验真身？”

琉璃珠霎时发出一阵刺眼光芒，直接将晴厉体内的灵根属性逼迫而出。

那颗缠绕着雷灵根的琉璃珠停在姜鹤霄面前，他微微眯眼，端察片刻，竟然是普通的雷属性，就连漆银鬼眼也没探查到。

姜鹤霄暗中紧握的左手逐渐松开。

琉璃珠瞬地回到他袖内，被迫逼了灵力出体的晴厉抬头冷冷瞪他眼：“满意了没？！”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掉头就走。

姜鹤霄开口：“吃完膳食记得沐浴。”

晴厉冷笑道：“你是我爹吗还用你唠叨我怎么吃怎么洗澡？”说罢，毫不犹豫地跨步离开。

回到房间后，晴厉猛然想起幼年有段日子，确实将姜鹤霄当成了爹：“……”晴厉呸呸两声，“真晦气。”

琉璃珠没有探出他体内辟邪玄雷，是因为晴厉先一步将它藏进了往生咒文里，那卷咒文的功效之一，就是能长时间屏蔽任何能力，就算是修为极高深厚的仙尊也铁定瞧不出来他的身份。

晴厉回到客房后，只洗了洗手和脸，随后盘腿坐在团蒲上，倒口凉茶，却觉得有些昭关弟子铁定会在里面下毒，他抿抿嘴，探查一番，嗯，没毒。

放心喝了。

郑清冗送来的饭食根本没动。

就算洗澡也没洗。

更别提在苍梧山睡觉，简直会要了他的命啊。

吾苍山什么地方？

那群狡诈弟子的老巢！！！

晴厉幼年在这里当劳苦百姓给他们端茶送水的时候，李闲那群人就是势利眼儿白眼狼，什么事儿都喜欢欺负他，污蔑他，小时候不懂，被长老罚去戒律堂面壁思过，还被罚了好几次，随后长了心眼儿，没想到背脊还是被他们捅了一刀。

晴厉索性夜里挑灯下棋，召来影子与自己对弈，一直到翌日卯时，金鼎一声钟响，震御吾苍，他缓缓抬起眼睑，房外已有周青云端来早膳：“陈公子，醒了吗。”

晴厉打了哈欠：“嗯。”遣散影子，周青云已经推门进来，他看见晴厉，便弯眼笑起来：“我端来早膳，陈公子趁热吃吧。”

晴厉笑道：“多谢。”他觉得周青云是他们之中少数不多的好人，毕竟赶来昭关洲的路上，也是周青云一直在悉心照顾他的感受，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吃完就喊你。”

周青云作礼：“好，陈公子慢吃。”

巳时四刻，周青云将他领到朝议殿，准备面见门主，没想到前脚尚未踏进去，前方劈头飞来一张板凳，伴随着一声老气十足的咆哮声：“我们偷咒文！？！斗燎你个老不死的！！！当我昭关吃素的啊！！！你敢再污蔑一句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跑到你面前劈了你？！！”

晴厉随手接住板凳：“……”

那位老气十足的声源来自当今郑昭明，他正与斗燎通灵，所争执之事，就是鬼女体内不翼而飞的咒文。

姜鹤霄站在郑昭明旁边，他面目平静，看着门主砸板凳砸桌子，身后则是一群神色慌乱接板凳接桌子的子弟。

“我告诉你我们昭关坐得端行得正！你有胆子别跑！！！我现在就去你跟前评评理！老不死的！！竟然说我家鹤霄是小偷？！！鹤霄，仙门暂时交给你！！我过几天回山！！”郑昭明当场收剑，断了通灵，瞧也不瞧当场弟子的无奈脸面，转身消然而去。

姜鹤霄平静作礼：“是，师叔。”

“……”晴厉评价道，“你们那位老人家，倒是正气凛然。”

周青云叹息声：“陈公子，十分抱歉让你瞧见了这种场面，那位愤然离去的就是我家穆门主。”

晴厉平淡无奇地噢声，穆老头本来就是一点就炸的性子，惹到他算斗燎倒霉。

却见姜鹤霄走到他们面前。

晴厉瞧瞧周青云的脸，又瞧瞧姜鹤霄那厮，顿了顿，当场即兴发挥地拍拍手：“噢噢噢噢！我知道了！我说那位老人家这么厉害，敢和斗仙尊叫板！原来是你们家穆门主呀！但是穆门主这次离开了，我这事儿应该怎么办啊？”

姜鹤霄开口：“未正送你离开。”

晴厉问他：“为什么非得拖到未正放我走？”

姜鹤霄淡淡瞥他眼：“你想什么时候？”

晴厉道：“现在！立刻！马上！”

“……”姜鹤霄道，“今日我会教授你一些简单的防邪术法，自会放你下山。”

晴厉气得嘴角猛抽：“我学个屁的防邪咒法，我就是个普通人你还能强迫我学吗？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离开！”

周青云不好劝阻，旁边的弟子皆皆好奇地望向这边，嘟嘟囔囔着说：“那位是不是昨日鹤霄君带回来的少年啊。”

“对啊对啊，就是他，不知好歹，鹤霄君亲自授课居然还不懂感恩，以后遇到邪祟，看他怎么办！”

“哎，咱们家鹤霄君脾气就是好，什么人都愿意帮衬，可惜这是个白眼狼，就是不听劝。”

“你们话说过了！”女弟子戳戳男弟子，“鹤霄君在看你！！！”

男弟子倒吸一口凉气，僵在原地。

姜鹤霄眼神平静地瞥着他们：“若再多费口舌，我会考虑请你们离开昭关。”

“鹤霄君息怒！弟子知错弟子知错！”

晴厉道：“鹤霄君不必动气，那些弟子说的是实话，我现在确实不知好歹啊。”

姜鹤霄浅浅望了他眼：“你随我来。”

晴厉一路跟随他，竟然到了姜鹤霄的居所，他有些微妙地瞧着白底黑字的匾额，表情忽然沉下去：“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姜鹤霄道：“你既然不想随我学习术法，那便来我书房，我予你两本防邪书籍，你带回去瞧瞧。”

晴厉这下真不能拒绝了，姜鹤霄那厮一而再再而□□让他，在旁人看来是滥好人，在他看来就是伪君子：“好吧，拿了就走。”

晴厉在书阁随便挑了两本，转身，见到姜鹤霄站在屋外修剪绿枝，他百无聊赖，当空抛了抛书本，四周观览，却冷不丁被墙上一幅画夺去了注意力。

当时被抛到半空的书籍直接落到地上，晴厉依然有些震惊地瞪着那幅凤羽山画，眉头紧蹙，心想：没想到姜鹤霄还留着这幅画。

姜鹤霄恰好进屋，淡淡问他：“你喜欢那幅画？”

晴厉很快反应过来，笑了笑：“是啊，不知道鹤霄君能割爱送给我吗？”

姜鹤霄道：“这幅画不行。”

晴厉道：“为什么？难不成你仇人给的？”

姜鹤霄顿了顿，偏身，目光平静地瞧他半晌：“书掉地上了。”

晴厉却瞧着他，咧嘴笑道：“这么不想回答，看来真是你仇人给的。”

姜鹤霄表情不变：“出来。”

那时候正逢周青云端来午膳：“师叔，陈公子，午膳好了，用饭吧。”

晴厉晃着手头书籍，见到姜鹤霄已然入座用餐，只好挪到客席，他拿起筷子戳了戳白米饭，觉得难以下咽。

虽然饿得很，但昭关的东西他绝不会碰。

姜鹤霄眼不离碗：“很难吃？”

晴厉瞎编道：“也不是，就想念我爹做的菜，所以不大想吃。”

姜鹤霄道：“多少吃一些。”

晴厉噢声。

正巧周青云端来热汤，向晴厉解释道：“陈公子，这可是我们师叔亲手做的午膳，师叔说你似乎喜爱肉食，弟子们常年午膳清淡，怕你不合胃口，便下亲自下厨给你做的，陈公子可得多吃一些呀。”

周青云说完便离了秋桐居。

晴厉瞧着小碗里的烤肉片儿，又抬眼瞧瞧前边的人，咳一声：“多谢鹤霄君好意，不过清淡的我也爱吃。”晴厉现在忽然很喜欢打他的脸怎么办！

姜鹤霄道：“没关系，反正日后也见不到了。”

晴厉：“……”

这是待客之道？

两人狼狈不堪地跪在姜鹤霄面前。

“为什么？”

“因为明明是我挑衅的，结果郑清冗被打得最惨，还被你罚去了戒律堂面壁。”

“郑昭明。”

“哎呀，原先不是静迁仙尊当家吗？”

“石静迁已经退隐。”

晴厉盘坐在地上摊摊手：“对不住啊，我没办法不笑。”

姜鹤霄道：“你们下去吧。”

晴厉那张脸安然无恙，跪坐在旁边团蒲上。

郑清冗那厮就有些惨了，状态鼻青脸肿，刚才还被师兄严肃数落了几句，如今面如死灰，模样惨烈地跪在姜鹤霄面前。

半时辰后。

姜鹤霄瞧他们半会儿：“清冗，戒律堂面壁十日。”

“是。”

姜鹤霄平静道：“明日去朝议殿面见门主。”

“哪位门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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