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叫李闯还是李自成？”

“呃……干这活儿的，名字就得换着来，这个不重要。”

“废话少说，锦衣卫的，来找我干什么？”

李闯忙道:“是是是，假了管换，我就是因为这层关系才被上面派来的，沾亲带故的好说话不是。先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大明锦衣卫北镇抚司缇骑，李闯李自成。”

何三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大哥，我瞧这个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四妹倒是很乐意。”

杨怀义眼睛一瞪道:“她当然乐意，丈夫有了，孩子也有了，有没有想过他大哥？叫她看人看人，结果把自己看到人家门儿里去了，你信不信，这事儿在六扇门里能传十年！”

李昊的面色不改，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不要以为你是文若的小舅，我就不杀你。”

“哎呦，我错了！不该来撩拨您，请收了神通吧。不然张家办了昏礼办葬礼，兆头不是太好啊！”听声音赫然就是李闯。

自树上闪下一个人影，一拳往这边打来。李昊原地不动，身前骤然燃起了一道火墙，将整个山间都照得亮了。那道人影‘哎呦’一声，自己却如开弓之箭再难回头了，眼见就要一头撞上。那火墙形状突变，自从四边包裹过去，转眼就变成了一个火球，正面破了个洞，反而把正面的李昊露了出来。

那道身影正自奇怪，只见李昊提起脚来，一脚正踹到了他的脸上。于是身影又原路返回，摔在地上，正好被火球包裹的严严实实。

“还不止呢。”张全有在那里阴阳怪气地道:“你以为锦衣卫那小子就不会大嘴巴胡说吗？咱们两家谁不是憋着劲儿要看对方的笑话，说不定会叫人编成话本，四处传唱……”

“行了！”杨怀义厉声喝道，“尽说些有的没的，关键时候屁事儿不顶。”

何三水突然道:“大哥，你说有没有可能，让四妹……”

“你觉得可能吗？”杨怀义拿两眼瞅着他，“豆腐坊是她的嫁妆，就这，临出嫁前还从我手里撬走了五十两银子，你指望她给你通风报信，做梦吧！”

众人一时哑言，好半晌，何三水才开口道:“你还别说，这张家人还真有本事哈，小的小的那么能打，老的老的……这么奸诈。”何三水瞧着老大的脸色，好悬在最后关头改口了。

杨怀义没有应声，突然问道:“那个小的怎么样？”

“潜力无穷。”何三水不假思索便答道。

“但是力量还很弱小。”杨怀义道，“这个世上从来不缺有潜力的武夫，但是要真的强大起来，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倒是那个李昊……”

“怎么了？”

“他给我的感觉就像一轮喷薄欲出的朝阳，我有一种感觉，这座囚笼已经快要关不住他了。”

何三水担忧道:“大哥，比起这个我还有一个担心，四妹会不会把咱们的事情……”

杨怀义一愣:“不会吧，怎么说我也是她大哥……”这话说得自己都没有底气了。

“两个彻地，四个感应，还有十个武夫，分成两队，以为应急。除此之外，还有数目不详的六扇门必吏，分布在张家村和石溪镇周遭，把守着水陆要道，领头的就是我那个大舅哥。”

张丰年把情况跟张丰业一说，后者立刻是直挠头，“看来我们想的简单了，这不是想不想走的问题，而是能不能走的问题。”

张丰年道:“文若想走还是能走的，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看住了昊儿。可这俩人是绑一块儿的呀，一个要走，另一个肯定也待不住啊。”

张丰业叹道:“打铁还得自身硬，我瞧光凭他们俩现在的本事，有些够呛，还得炼！”

张丰年一拍大腿道:“不过，也有好消息。这次成亲，小小的发了一笔横财，应该是足够今年支用了。”

张丰业瞧了自己老弟一眼，摇摇头道:“你以前没成家，不知道养家的挑费，这跟一个人过日子可大不一样。尤其弟妹怀着孕，你以为每天馒头大米就能解决的？生下孩子以后就更不得了了，大的小的都要伺候好，哪能光想着文若啊，现在你那口子才是第一位的。”

张丰业每说一句，张丰年的头就低下了一分，到最后都深埋到裤裆里了。张丰业还在那里说着:“还有一件事，我那个小舅子，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跑过来一阵搅和，我看他已经接了我那个老丈人的班，也进了锦衣卫了。就咱们家现在，关中李，六扇门，锦衣卫，修士，武夫，那就是一个小神州啊，就差个江南王了，咱又不是真武大帝，这么玩儿早晚要出事儿。”

“您的意思是？”

“赶紧把他踢出去，这小子从小到大净会惹事儿，干什么事儿都没成过。”

张丰年四周看了一下，突然问道:“他人呢？”

“昔日里纵横万里的修罗刀，何必窝在这个小山村里吃糠咽菜呢？堂堂唐王世子，何至于流落江南，沦落到如此的地步啊！”李闯还在湖里头痛心疾首。

李昊冷着脸道:“我沦落到如此的地步，不是多亏了明王的照顾？”

李闯连连摇头道:“这话说的，我就不敢苟同了。逼你离开关中的，是你的亲叔叔摄政王，你流亡天下，连你的亲外公都不敢收留，天府蜀王更是避如蛇蝎。明王虽然没有好生招待你，总也没有听关中的言语，把你赶到风之谷去吧？”

“听你的意思，我还要感激明王手下留情了。”

“感激谈不上，可您总不能把明王派来的秘使一直这么按在水里吧？”

“你自己跳下去的，我又没逼你。”

“我……我怕你杀人焚尸，到时候我就尸骨无存了。”

“……那样的话，你在水里还是岸上根本没有区别。”

新娘子有孕在身，洞房是不能闹的，张文若又得当起守门的门神，四处驱赶着那些憋着劲儿要听墙角的闲汉，实际上也不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但总是习惯，成亲不闹洞房听墙角，怎么热闹地起来。

李闯熄灭了身上的火焰，却怎么也不肯上岸来，只是在水里伏着，责怪道:“好歹都是姓李，怎么下手这么狠呢。”接着一愣，自言自语道:“也对，李家对自己人下手才狠呢。”

“你果然不简单。我的第一个问题，你究竟是不是文若的小舅？”李昊的语气依旧。

杨怀义道:“你光骂他有什么用，他也只是个跑腿儿的，跟咱们有什么区别？问题的关键是，这到底是锦衣卫自作主张，要跟咱们掰掰腕子，还是明王的意思。”

何三水道“上头的脉咱们怎么能摸得着，这事儿要禀报郑大人决断啊。还有啊，大哥，四妹的事情你有没有报上去，这算不算监守自盗啊？”

“还没呢。”杨怀义叹了一声，突然骂道:“这个张老二，怎能就管不住自己的老二。”

李昊懒理他胡说八道，火球终究还是消失了，李闯身上的火苗却已经烧到头发了，没奈何，只能狂奔几步，跳到旁边的大湖里去了。

那人站起身来，脚上衣服上都燃起了火苗，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住地弹跳着，不住地拍打着身上，隔阂火球还不断地哀求道:“哎呦，饶命，饶命，都是自己人呐！”

张文若这边闹得头昏脑胀不提，另一边李昊在山洞里打坐修炼，倒是难得的清净，至少表面是这样。

突然，一阵锐利的破空声响起，十数枚黑菱自洞外射了进来，李昊仍旧闭着眼睛，提起身边的刀来轻巧的一扫，动作如行云流水，不见半点儿急躁。

到了晚间，又是一通热闹，院子里咿咿呀呀的唱着皮影戏，什么金玉良缘、五子夺魁之类的。张文若和他二叔换了个房间，把自己的屋子腾出来做了婚房，先前张丰年在家不长住，自然是随便就活一下，现在就不行了。即便如此，也是稍显逼仄，等到将来孩子出生，恐怕张文若真得卷起铺盖卷都搬到山洞里去了。或许父亲的计划是对的，是该再起几间屋子了。

李昊这才睁开了眼睛，提着刀站了起来，下一刻，也不见腿脚动作，只见一道红光闪过，人已经到了洞外。

他抬起头来，望着左手边山崖上的一颗大树，不发一言，举起刀来，反握在手中，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炙心由黑变红，散发着炙热的高温。李昊振臂一投，炙心犹如一把利箭直射了出去，大树悲鸣了一声，应声而倒。

杨家豆腐坊，现在是一片漆黑，里面却云集着六扇门的各路好汉，领头的正是杨怀义。

“那个李闯究竟要干什么！”张全有不无恨恨地道，“把我们都扒出来，显得他们锦衣卫是好人吗？满天下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他们的手段，偏偏他们自己还以为多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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