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此之前，你住在哪里？”叶雨潇又问。

织娘道:“在那之前，妾身住在广安府秀水县里坝村，那是妾身的娘家。”

“你是从里坝村嫁到京城，再随陆大人从京城到绵云县的？”叶雨潇向织娘确认。

“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来着。”织娘道。

叶雨潇又问:“之前发过烧吗？肚子有没有疼过？”

“没有。”织娘再次摇头。

“也是两年前。”织娘道，“刚到绵云县不久，妾身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那两年前你住在哪里？”叶雨潇问道。

“两年前。”织娘道。

她俩这边一问一答，那边陆机有点坐不住了。叶雨潇这是看病还是唠嗑呢？怎么问的问题跟怀孕没有半点关系？

这时文氏却道:“起初你刚怀孕的时候，不是又发烧又肚子疼么，把我和老爷吓得够呛，后来请了刘郎中来开了好几服药，方才好了。”

织娘道:“夫人，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

两年前的病，这时候拿来说的确好像不合适，文氏不作声了。

叶雨潇却对文氏的话很感兴趣:“这两年以来，织娘的胎都是那刘郎中照顾的，对不对？”

“对。”文氏点头，“王妃怎么知道的？”

叶雨潇笑而不答，对织娘道:“你找个地方躺下，我给你检查检查肚子。”

织娘看向了陆机。

陆机对她道:“没事儿，颍川王妃是京城有名的神医，有她给你检查，是你的运气和福气。”

织娘依旧站着不动:“老爷，我是有孕了，又不是有病了，有什么好检查的。所谓瓜熟蒂落，时候到了自然就生了。我怀孕两年虽然罕见，但也不是绝无仅有，若这世上没有跟我一样怀好几年的人，也就没有哪吒的传闻了。”

陆机生怕叶雨潇听了这话不高兴，忙对她解释:“我今年都快四十了，膝下一直没有儿女，全指着织娘肚子里的这一个，未免就对她娇惯了些，宠得不像样子了。”

原来如此。叶雨潇想了想，道:“她不愿意接受检查，我能理解，不如把照顾她这一胎的刘郎中请来，我跟他聊聊？”

陆机马上答应，派人去请了。

织娘声称自己累了，但又不肯回房，陆机只好在厅里给她安排了一张贵妃椅，让她半躺着。

叶雨潇走出厅门，站到廊下看院中风景，银环跟出来，小声问她:“王妃，那织娘是肚子里长瘤子了吗？”

“不是。”叶雨潇摇头。

“那是跟孙大小姐一样，有腹水了？”银环又问。

“她肚子里必然有东西，才会导致隆起。”叶雨潇道，“但她跟孙大小姐完全不是同一种病。”

不是同一种病？那是什么？反正不是哪吒，是吧？银环满心好奇，期盼着刘郎中赶紧到了。

没想到，这刘郎中还挺难请，据陆机派去的人说，他推三阻四不肯来，最后他们动了粗，才把他给弄来了。

文氏很不高兴:“刘郎中，我们家妾室的胎，一直是你负责的，你为何却不肯来？”

陆机更不高兴:“刘郎中的架子真不小，本官这个知县都请不动了。”

刘郎中弯腰赔礼，不住地拿眼睛偷瞟叶雨潇。

叶雨潇笑了笑:“怎么，是我的名号把你吓着了，所以不敢来？”

刘郎中连连拱手:“王妃声名远扬，是熙朝所有大夫郎中的楷模，我是既仰慕又胆怯，生怕我这点儿半吊子的医术，在王妃面前露了怯。”

“你别怕，我们今儿不贪医术，只聊咱们大熙的风土人情。”叶雨潇道。

风土人情？就跟她刚才和织娘唠家常似的？陆机和文氏对视一眼，都是满脸不解。

刘郎中显然也有点懵，望着叶雨潇没作声。

叶雨潇笑了笑，率先开了口:“刘郎中既是医者，可知道咱们大熙有一张医界专用的特殊地图？”

刘郎中动了动嘴唇，但没出声。

看他这样儿，明显知道叶雨潇说的是什么，那为什么不张口？陆机疑惑着，替刘郎中接了叶雨潇的话:“王妃，那是什么地图？”

“那是一张熙朝的传染病区域地图，由怀仁医馆制成，目前仍在完备当中。”叶雨潇道，“在那张地图上，有一处地方，标记成橙色，乃是熙朝的乙类传染病区域，至今那块区域的传染病，尚未得到有效控制。”

陆机听得一愣一愣的:“橙色？那是什么地方？”

“广安府及其下辖各县村。”叶雨潇回答道。

广安府？陆机看了神色已明显不对的织娘一眼，坐直了身子:“王妃，广安府有什么传染病？”

“血吸虫病。”叶雨潇道。

“这病我听说过，血吸虫是寄生虫，能钻进人的身体里，吸人的血。”陆机道，“不过，王妃这时候提起血吸虫病，是何用意？”

叶雨潇看向织娘，笑了笑:“你来自广安府辖下的里坝村，想必见过不少血吸虫病患者了，不如你来跟陆大人讲一讲，患上血吸虫病的人，是些什么症状？”

织娘捧着肚子，坐了起来:“血吸虫，自然就是吸血，一直到把人吸成一张皮才作罢。”

诊完之后，叶雨潇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织娘回答叶雨潇道:“两年前妾身住在京城。”

京城？这不对啊……叶雨潇琢磨了一会儿，问道:“你在京城住了多久？”

怎么就对了？陆机看得云里雾里，织娘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叶雨潇还有问题:“你平时肠胃怎么样，拉不拉肚子？”

织娘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很快摇头:“不拉肚子，我肠胃好得很。”

得，又开始唠家常了。陆机叹了口气。

他正急躁，那边叶雨潇终于问到怀孕了:“你是什么时候怀孕的？”

妾室答道:“妾身小字织娘。”

“今年多大了？”叶雨潇又问。

叶雨潇打量了那妾室一番，叫她坐下，开始给她诊脉。

“马上十九了。”织娘回答道。

“你是什么时候到绵云县来的？”叶雨潇继续问道。

织娘点了点头:“没错。”

“那就对了。”叶雨潇终于露出了了然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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