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轻喝一声：“在我面前，少提师君之名，张鲁不过是个小人，有何德能自称师君？他若有你们吹捧得那么厉害，为何不在汉中作法，救他的二弟张卫？”

杨松不敢反驳，只有连连磕头。待刘璋怒火稍息，杨松再次苦求起来：“州牧大人，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我和二将军远道而来，您不能放手不管呀。”

刘璋不置可否：“堂上诸公，依你等看来，要不要出兵去救张卫？”

杨松毫无骨气，又磕了个响头：“我们来西川是和益州牧商谈师君信徒之事……”

金旋冷哼一声：“蛮兵竟敢在涪城外杀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自然要出兵征讨。”

刘璋沉默不语，杨松看向金旋，心中大喜，镇南将军果然名不虚传。他把心一横，跪爬几步，来到金旋身前。

竟然是杨松？金旋眉头皱起，西川和汉中一向不睦，怎么张鲁也派来了使者？

杨松继续哭诉：“二将军拼死对敌，不知所踪，我中箭落马，侥幸逃得性命，便厚颜来向州牧大人求救。”

金旋冷眼观瞧，只见两名侍卫扶着一个年轻文士，艰难走进大殿。

难道此人是昨夜的苦主？上殿来做人证？金旋正在琢磨刘璋的用意，那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不已。

“镇南将军在上，我是汉中杨松，惨遭蛮兵截杀，还望将军为我做主。”

金旋摇了摇头：“我也是西川的客人，主人在侧，天下哪有客人去救客人的道理？”

杨松看出金旋有相助之意，磕头不止：“镇南将军神威盖世，岂能看着蛮人横行？若镇南将军出手相救，我家师君必有重谢。”

刘璋一声不吭，金旋冷笑不止。

王累出班进谏：“主公，成都纷乱，大兵不可轻动，不如请镇南将军去救张卫将军。”

请金旋去救张卫，这倒不失为一招釜底抽薪之计。刘璋心中暗喜，王累平时烦人，紧要关头却敢仗义执言。

刘璋看向金旋：“镇南将军意下如何？”

金旋毫不犹豫：“杨松，我与汉中无亲无故，不能白白出手，你拿出黄金五万两，我就领兵去救张卫。”

杨松吓得瘫坐地上：“镇南将军，我奉命出使，哪来的五万两黄金？”

金旋冷笑一声：“你点头便是，我料你也不敢赖账。”

金旋划出道来，杨松不敢拒绝，把心一横：“就依镇南将军之意，若能救下二将军，杨松以五万两黄金相酬。”

殿上一片哗然，一个敢要，一个敢给，金旋和杨松疯了不成？

金旋不去理众人的目光，拱手施礼：“既然如此，金旋告辞，今日便领兵救人，诛杀凶蛮。”

刘璋还在犹豫，金旋已大步流星，出殿去了。杨松又给刘璋磕头致谢，连滚带爬去追金旋。

昨夜的纷乱无人提起，刘璋轻叹一声，便要转身离去。黄权挺身出班：“启禀主公，黄权有话要讲。”

刘璋强压着性子：“公衡有话请讲吧。”

黄权深施一礼：“托主公洪福，昨夜黄权的亲眷平安归来。美中不足的是，老娘一病不起。黄权想辞官归乡，还望主公成全。”

刘璋心中涌起一股怒气，金旋不过带了一两百人入川，便将川中文武吓破了胆？

“既然如此，黄权先生且回乡去吧。”刘璋毫不挽留，转身而去。

黄权本指望会被挽留一番，哪知刘璋一句话便允他回乡。黄权心中一阵悲凉，掩面而去。

馆驿中，包扎过伤口的杨松躬身而立，眼巴巴看着金旋。

韩成走了过来，猛地在杨松肩头拍了一下：“杨松，把欠条先写了，我们可不做亏本买卖。”

杨松想要辩解几句，目光一扫，看到韦金典、甘宁一左一右，站在金旋身后，心中一惊，不敢再开口。

片刻之后，杨松已写下欠条，恭恭敬敬捧给金旋。金旋请田晴收好，命杨松下去歇息。

甘宁前去召集人马，金旋再次传令：“韩成，你留在成都府，与孔明、裴元绍、洞阳见机行事。切记保护好冯夫人，不得有误。”

韩成点头：“将军放心，但有韩成一口气在，绝不让冯夫人损伤一丝一毫。”

待韩成离开，田晴终于有机会开口：“夫君，为何不留在成都，反倒去救不相干的张卫？”

金旋轻笑一声：“今日有杨松搅局，将昨夜我们营造出来的势头打断。既然如此，也不必强求。与其一味用强，不如张弛有度。”

金旋的自信最感染人，田晴不再发问，开始筹划起出兵之事。

雅士居中，冯妍慵懒地躺在榻上，看向站在身前的冯习：“阿习，你姐夫忙什么去了？昨天他为了避嫌，都没有和我说几句话。”

冯习凑了过来：“妍姐，我正要向你禀报，孔明派王双来报，说是姐夫要带兵去救汉中张卫，你要不要去劝劝他？”

冯妍立刻来了精神：“劝什么劝？我要和他一起去。你们盯好了刘璋、刘循父子。”

“我的大姐，你不能去，雅士居对猎獐之谋极为重要，不能没有人坐镇。”

“你不是人？阿习，你能不能出息一点，看看孔明，年纪轻轻竟成了蜀郡太守，你要多向他学学。”

冯习被质问得说不出话来，眼看冯妍起身出门，直奔馆驿而去。

走到半路，韦青桐、田晴迎了上来。三女见面，冯妍急忙发问：“夫君呢？你们要去干什么？”

田晴调笑起来：“这么快就想夫君了？他带兵出城，叮嘱我和青桐到雅士居保护你。”

冯妍大急：“你们为何不跟在他身边？”

韦青桐摇了摇头：“夫君说这次极为凶险，死活不肯让我们跟着，我们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了。”

冯妍长叹一声：“你们太宠着夫君了，若是我在，说什么也要陪在他身旁。”

金旋已经离开，说什么也晚了。数十名太阿精兵保护，众人来到雅士居前，只见一队队侍卫，已将雅士居大门看管起来。

冯妍走上前去：“给我闪开，搅了我的生意，我让你们赔。”雅士居日进斗金，这些侍卫哪里赔得起？众人连连后退，将道路让开。

一道修长的倩影站在院中，冯妍冷笑一声：“阿鸾，你现在好威风呀。”

院中站的正是冯鸾，她给三人施礼：“小妹冯鸾，见过三位姐姐。”

韦青桐微微点头，冯妍面带冷笑，田晴却极为亲热：“原来是冯夫人，我是武陵田晴。”

“阿鸾，你今日来雅士居，有何贵干？”冯妍一肚子气没处撒，正好倾泻在冯鸾身上。

冯鸾泫然欲泣：“妍姐，我嫁给刘璋本来是你安排的，如今又何必这样对我？我今日来雅士居，是询问我该何去何从的。”

“好好做你的州牧夫人便是，我岂敢劳你的大驾？”冯妍语气中充满了讥讽。

这一次，冯鸾留下眼泪：“三位姐姐若是不信我，今日我便死在雅士居。”

田晴连忙相劝：“阿鸾不要说气话，这次我入川，带来了向家的解药，你放心，待诸事平定，我便取解药给你。”

真的有那种奇毒？冯鸾心中犹疑不定，呆立当场。

涪城外的一座小山上，张卫带领数十亲兵，苦苦支撑。不知多少蛮人聚集在山下，孟天王、孟获父子被围拢在中央。

“爹，干脆冲上山去，将这些坏了我们好事的汉中使者斩了。”孟获气愤不已。他们原本要伏杀金旋，哪知与汉中使者迎头撞上，泄露了行藏。

孟天王冷笑一声：“我儿莫急，我猜刘璋一定会派金旋来救汉中使者，你我以逸待劳，将金旋杀死在涪城。”

冯鸾柔声相劝：“夫君不必忧愁，不过是蛮人的余孽罢了，蜀郡有重兵把守，他们翻不起风浪来。”

汉中使者来得突然，又没有事先通报，刘璋不知道他们的来意，听说张卫被蛮兵截杀，心里涌起一阵快意。

南有孟天王，东有张鲁，都是自己的心腹大患。他们打起来，刘璋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主公，吴将军所言极是，不可派兵前往。”刘循也开口相劝。

杨松面如死灰，苦苦哀求：“州牧大人，西川、汉中守望相助，大人不能见死不救呀。”

刘璋摆了摆手，杨松当即闭嘴：“不知镇南将军有何高见？”

刘璋眉头轻皱：“杨松先生，你与张卫来到西川，所为何事？”

“拜见益州牧大人。杨松奉师君之命，与二将军一道出使西川。行至涪城以东三十里，突遭蛮兵袭击，请大人不计前嫌，派人去救我家二将军。”

刘璋深深望了冯鸾一眼：“你说得对，不管是谁，在成都也翻不起风浪来。”

冯鸾低头伺候刘璋更衣，两人各怀心事，不再说话。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刘璋艰难地从榻上爬起来，长吁短叹。冯鸾越来越看不透这位枕边人，就算夫君软弱一点，也不至于到如此程度吧？

一个时辰后，刘璋升殿议事，金旋被邀请一同出席。

众人施礼完毕，刘璋下令：“将那人带上来吧。”

张任第一个开口：“主公，蛮人新败，士气低落，当乘胜追击，将他们赶回川南蛮荒之地。”

刘璋点头，孟天王侥幸逃生，不回族地，竟然跑到了涪城，真是岂有此理。刘璋正要传令，吴懿大叫起来：“主公，如今成都府未靖，不可分兵前往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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