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连上厕所时都带着文件夹。

中途休息时，他去茶水间泡咖啡, 忘了带笔记本，走到半就急匆匆跑来, 还当着赵又锦的面检查了好几遍。

赵又锦嗤之以鼻：“怎么，怕我以牙还牙？”

不少人入场后就收起来了, 他直挂在脖子上, 后来吃午饭时才收好了放进文件夹里。

“你俩关系不太好吧？”

“就那样吧。”目送周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赵又锦没有在意邻座的打探，拿着背包起身，语轻快，“我去洗手间。”

虽然就这样也还有不少知半解的地方。

在笔记本上不断划线、备注，准备稿子的时候再来解决。

会议在第二日进入白热化, 如果首日是暖场阶段, 那么次日就是单刀直入的行业对话。言的无不是网络安全领军人物，知名专家、学者。

赵又锦全程开着录音笔，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

——

茶水间里，周伟早已喝完纸杯里的咖啡，迟迟没有会场。

这是他第三次参加网安会了，也在会场见到了些熟面孔，如今在茶水间重聚。

大家笑着打招呼，问问近况。

有人问他：“和你起来那姑娘是谁啊？长挺漂亮的，是人吧？”

周伟点了点。

“就嘛，这张脸要是以见过，不可能不记得。”

科技会议上，男『性』记者的比例确实远大于女『性』，于是这些男『性』熟面孔们聚在起，凑成了茶水间的临时茶话会。

有人随意问了句：“哎，这么年轻，就能来参加这规格的会了？”

“是啊，看着怕是才刚刚毕业的小姑娘，这就能来网安会啦？“

周伟的表情明显冷了几分，半晌才语焉不详：“长得好有长得好的优势。”

“你是……”

大家交换眼神，都品出了其中深意。

周伟笑笑，只：“我们钱主编据理力争，奈何总编钦点来。”

点到即止，留耐人寻味的空间。

这是他学习通讯稿作时，曾认真练习的要领。

男人们的茶话会还在继续，没人注意到门边的墙壁上突然多了丝细小的划痕。

有的人谈兴大，但有的人火冒三丈，忍辱负重贴在墙边，明明得要命，还只能挠挠墙壁，抒怒火。

赵又锦低看着指甲缝里刚刚挠来的白『色』粉末，咬咬牙。

真不愧是拿笔杆子的人，还挺能颠倒黑白。

好在没有太久。

中场休息不过二十分钟，有人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于是这场临时茶话会到此落幕。

周伟和另个记者有有笑走出来，但没走几步，旁的人突然脚打滑，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个趔趄往他身上倒去。

“小心！”周伟意识伸手扶他，结果两人起摔倒在地。

慌『乱』之间，怀里的文件夹、笔记本悉数散落在地。

周围的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们，由于周伟随身携带太多东西，地上片狼藉。

“没事吧？”那名记者连忙道歉，“我被什么东西绊了跤，对不起，我帮你捡……”

“没事，小事情。”

周伟虽然不悦，白被群人看了场笑话，但还是大度地着没关系，拾起了地的东西。

没有人注意到，有个看不见的人从旁冲了过来，把捡起地上的某张塑封卡片，很快消失在走廊上。

连周伟自己也没注意到。

赵又锦穿着隐身衣，路到女厕所，重换上之的衣服。

最后看了眼那张卡片，冷静地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nsc

《闻周刊》记者

周伟

拥有隐身衣，其实能做的远不止于此。大可以拿走周伟的录音笔、笔记本，甚至偷走他的手机，对总编点什么能令周伟直接失业的激情辱骂。

但赵又锦没有这么做。

人都有底线，只想以牙还牙，让周伟也体会进不来会场，站在外面干着急的滋味。

这件事只对冯园园了。

撇去隐身衣的存在，只轻描淡提了句：“趁他不注意，我把他的参会资格证也拿走了。”

园园：bravo！！！

园园：集美，干的太漂亮了！

小赵今天也很努力：其实我也有点忐忑，用卑鄙的行为报复卑鄙的人，感觉自己也有点心虚。

过了大概分钟的样子，收到了冯园园非常坚定的支持。

园园：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园园：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没有遭受过会的毒打，只知道打击别人。面对这人，我们唯能做的就是帮会鞭策他。

还了张动图，个小人踩着具尸体，手里的鞭子挥舞得啪啪作响。

小赵今天也很努力：啊，失敬了，原来是这个【鞭策】= =、

——

周伟没有现自己的参会资格证不见了。

至少在会场大门口，两人冷漠地分道扬镳，他都没有现。

赵又锦几乎能想象到明天早上他在会场门口焦烂额的样子，虽然很快现，这动的画面感来自于自己今天早上活血淋淋的例子。

笑容戛然而止。

但吐了口恶总是通体舒畅的。

赶家中，点了份外卖，边吃边琢磨起另件事来。

如何争取到行风副总的采访？

按理和隔壁邻居的关系确实有那么点微妙，跟“友好”也八竿子打不着。可俗话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赵又锦决定先放“旧日恩怨”，去捞捞眼的月亮。

先在网上查询：如何与邻居搞好关系？

点赞最多的复是，做点好吃的上门拜访，俗话伸手不打笑脸人，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

可赵又锦并不擅长厨。

当机立断，在外卖app上又点了份烘焙点心，还是平日里自己也舍不得买的那，甜品中的奢侈品。

三十分钟后，拆开外卖包装，将点心装盘，赵又锦调整好微笑，站定在陈亦行的大门口。

叮咚。

门铃响了三，脚步由远及近，停在门。

赵又锦拿出吃『奶』的力，笑出了八颗牙，准备迎接来开门的人。

然而——

“有事？”

的好邻居只打开门口的对讲机，连门都吝啬开。

赵又锦的笑容顿时垮来。

不行，不能被他的冷漠劝退。

“那个，我烤了红豆椰香舒芙蕾。”重漾起笑容，甜甜地，“特地送你尝尝。”

“不用了，我不吃甜食。”

——来自陈亦行冷漠的拒绝。

“那个，我爸爸邻居之间要互关爱，互帮互助，所以这是来自邻居的无偿关爱，希望能在这个冬天温暖只穿大衣的你。”

“是吗。”陈亦行戳穿，“是无偿关爱，还是有求于人，所以上门示好？”

“……”赵又锦张了张嘴，嘀咕道，“就不能双管齐吗？”

对讲机里沉默了片刻，才问：“你想求我帮忙，采访于晚照？”

“可以吗？”

光听的语也能听出的雀跃与期待。

陈亦行是真不明白，早上已经明示到那个份上了，依然没开窍。

“我个帮你的理由。”反正这个理由他是找不到。

门外的人陷入沉思，抱着盘子思忖半天，才小：“《闻周刊》是行业领军刊物，我们互利共赢，也能帮行风把招牌打得更响？”

“华也想采访我们。”

言之意：华不比你们更能把招牌打响？

赵又锦只能又：“他们很官方，要求尽可能客观。但我们不样啊，我们可以根据你们的需求，多你们的优势。”

“行风凭的是真本事，不靠营销吃饭，也不需要夸大其词。”

他的嘲讽隔着道门都显『露』无疑。

赵又锦想不出更好的动听台词，呆立半晌，只好坦白：“好吧，是我需要这个采访。”

“虽然我只是个手，但我也做了很多功课。我知道行风做了什么，在做什么，希望实现什么……”

盯着墙壁上个细小的斑点，有些出神。

对讲机里没音，有些局促，但还是努力把话完。

“我对安全系统的最初印象，其实是些年隔壁邻居家的大叔检查出肠癌晚期，吃了很多苦。他的母亲年逾八十，因为心痛儿子，被诈骗集团盯上，赔上了所有积蓄，最后人财两空。”

“我还记得叔叔走的那天，『奶』『奶』在楼道里哇哇大哭，我很难过，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

对讲机后无人应答，只剩的音『荡』在空空『荡』『荡』的楼道里，不确定里又依稀可见分坚定。

“后来我听了安全系统，它可以帮助更多像老『奶』『奶』这样的人，我感到由衷的高兴。”

在大数据的时代，网络安全难以实现。

但还有道堡垒坚定地竖立在那。

有些局促地着的想法：“之的采访都在谈商业价值、科技手段，我对专业『性』的东西懂的并不多，但我……”

絮絮叨叨了半天，门后丝音也没有。

笑容终于消失殆尽。

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啊？

赵又锦又是尴尬又是闷。

算了，与其像个傻瓜在这儿自言自语，倒不如承认自己贿赂失败。这么贵的甜点，他不吃就算了，自己吃。

只是才刚刚转身，咔嚓，门开了。

“赵又锦。”

他的音低沉悦耳，像是冬日有风的夜，树积雪簌簌而，落在谁的心。

赵又锦怔。

这是他第次连名带姓叫的名字。

反应迟缓地过，看见他穿着身花灰『色』『毛』衣站在门边，连地上的剪影也笔直。

“你去哪里？”他淡淡地问。

不知道是不是的错觉，也许是『毛』衣的质地太柔软，也许是他背后明亮的灯光将轮廓晕染，此刻的他看上去竟有几分温柔。

虽然音还是如既往不带感情。

赵又锦愣愣地：“家……”

陈亦行的目光落在怀里的盘子上，“那个不是要我？“”

“你不是不吃吗？”

陈亦行没话，眼里明明白白着：你台阶，你还不顺杆子赶紧。

于是恍然大悟，赶紧把舒芙蕾递了过去，顺便低问：“那采访的事……”

目光对视刹那，他的眼里光影攒动。

“容我考虑。”

是考虑，而不是口拒绝？

有戏！

非常有戏！

赵又锦兴高采烈到家里，激动地倒在床上，大喊了好几yes。

没会儿，手机忽然震动了。

拿过来看，是陈亦行来的消息。

eason：采访的事，明天我会跟于晚照提。

小赵今天也很努力：谢谢！真的太感谢你了！就算没成功，我也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

eason：……

看就知道，依然以为于晚照是他的顶上司，提句不代表定会接受。

陈亦行冷笑，赶在自己后悔，扔最后句。

eason：五星好评，拿去。

什么五星好评？

赵又锦雾水，看见他又来张图片。

点开图片，放大看。

在送的那只舒芙蕾正中央，『插』了只可以食用的巧克力小旗子，上面着：

la luna点心铺。

祝您用餐愉快，麻烦个五星好评。

eason：次自己亲手烘焙甜品之，记得把商店的标签摘了。

赵又锦：……

此时此刻，哀莫大于心死。

网安会总共持续三天时间。

明明昨日大家还很随意, 离座时也不会刻意带走全部物品，今天他截然反, 不管走哪里都随身带着所有东西。

尤其是参会资格证。

旁的热心肠记者见状, 纳闷地问：“带这么大堆东西去茶水间，也不嫌麻烦？他干嘛不让你帮忙看着？”

赵又锦耸耸肩，笑道：“谁知道呢？”

他以为这样就能防止报复，那可真是太天真了。

另外, 大概是拿了赵又锦的参会资格证，怕被报复，周伟在私人物品保管上, 变得格外谨慎。

还好连日来临时抱佛脚, 对行业知识和历届大会内容进行了梳理，否则大概跟听天书没什么两样。

因为早上会场大门口那出, 第二天的工作就在赵又锦和周伟零交流的状况进行着。

好在左手边坐了个来自其他报的同行，年纪比赵又锦大轮，人很热心肠。遇到不太懂的事, 赵又锦试着请教他，他倒是乐于解答。

第十七章

于是最后的问题也迎刃而解。

赵又锦再也没有搭理过周伟。

周伟眯眼道：“不知道你在什么。”

罢，拿着大堆东西去泡咖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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