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恕要接他的烟。

他就笑骂他，“臭小子，最后一根。”

殷恕嘴唇动了，最后什么也没说，接过烟，看着黑暗里帮他点烟的殷父，安静的抽。

这么多年心结终于有了着落。

跟蒋淑说分手的那天。

飘蓬大雨。

粗略一算，他今天吸了半盒了。

殷恕用最伤身体的法子抽着最后一根烟，受不了了就一个人拼命的咳，咳的泪眼汪汪才等来自己的父亲。

殷恕蹲在角落里，看他走远。

按捺不住的心思又窜出头。

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蒋淑比他还要洒脱，松了一口气一般向他伸手。

这会儿她小太妹着装。

和殷恕一直知道的她有天地一样的差别。

她向他伸手，笑的和花一样。

“看在你自己提了分手的份上，勉为其难的和你这怂包做个朋友。”

那天殷恕就记得那笑。

耀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甩人的是她。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远远的靠在街角，终于成了蒋淑嘴里的怂包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记得那笑了。

蒋淑的事发生过一次。

殷恕不想再舍己为人。

他想脱身了。

这没头没脑的救命恩人，金钱可以衡量，这回是他中二了。

乜殊却不想和他做金钱交易。

一直吵吵嚷嚷的，拿着这事说事，他觉得烦。

真烦！

没等他从这事缓过来，殷家又出了情况。

他多了个哥哥。

亲的。

去接人的那天，离那次宴会结束没多久。

他不算热情也不算冷淡的和乜逸打招呼，嘴里的那声哥哥徘徊了许久也没出口。

他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他母亲的那道坎。

干什么骗他呢？

殷父最后还是没把人接过来，乜逸那小子说要在柏家当小白脸。

柏父和他熟。

这么多年兄弟情早就不分彼此了。

他和柏父都不是阴谋论的人。

觊觎对方公司的事都没想过，坦坦荡荡的，殷父这么多年最自豪的事里就是交了这么一个兄弟。

每次和柏父放下聊天那会儿，他就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时。

当年四处蹦波，苦哩。

殷父又注意到情绪不高自家儿子。

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又肉麻的过去抱住他。

这还是他从柏父和柏萌曦的相处间学的。

这点他和老柏就不一样。

老柏是个好父亲。

他就不会当一个父亲，对殷恕也只有约束。

殷恕显然也很意外。

挣扎了一下，回抱了过来，“父亲？”

殷父抬手摸他脑门。

感慨，“怎么就养这么大了？”

殷恕：“……”

接着就听见老男人煽情的安抚他，“放心好了，都是我儿子，你也是他也是，不会变。

公司就三七分。

乜逸那小子这么多年受了苦，我想补偿补偿。

趁我还活着，你找时间去国外把国外的公司做好做大，我好好给你投资一把，让你公司提上流程。”

“嗯。”

殷恕理解他的做法。

他对情感的教育是母亲给的。

三观却是向父亲学的。

两父子在一个频道上，沟通起来也就不困难，殷父突然叹息了一声。

“小恕，别怪我厚此薄彼。

我只是……”

“你知道吗？”殷恕忽的打断他。

有些事，殷父该知道的，他不想因为对方是他母亲就亲自饶恕，然后揭过。

殷父：“嗯？”

殷恕抱紧他，“你该去查查母亲。”

半晌，殷父才又听见他儿子说话。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您儿子，对吗？”

殷恕这话用了敬语。

殷父听得怪别扭的，呐呐的拍了他脑袋，把人从怀里挖出来，这才看见自己平时老爷们儿了的儿子哭了。

殷父登时无语。

他虽是把柏父对柏萌曦那套学了个十成十，但心态还是学不来的。

一句话把人给怼了回去。

“傻小子，活腻了，想给自己重新安个身份？”

殷恕扯了扯嘴角。

啥也别说了。

他们父子就是不适合煽情。

殷恕的事柏萌曦多少有些了解，不过现在自顾不暇。

乜逸这小东西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每次撩完就跑，还把自己的房间门锁上。

柏父隔三差五就能看见自家女儿大晚上不睡觉在家游魂似得乱晃。

他生病的事被告破了。

他癌症早期不是很严重。

前些日子做了手术，看样子还能再折腾个十几年。

这会儿搁家里疗养。

闲得慌就吃狗粮，他吃多了烦就拉着乜逸去自家夫人的坟头看看。

献了花就一屁股坐在坟前头。

也不说话，光坐着。

回来就红着眼眶，蹲房间里去了。

每当这个时候乜逸就会过来问柏萌曦，“怎么样才能更好的爱一个人。”

柏萌曦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心里气的慌。

还要找办法哄人上床。

她不知道，她每天晚上游走在某乎某度app的时候，乜逸也在上头搜和她截然相反的问题。

柏萌曦问，怎样花式哄男票开房。

乜逸就问，怎样花式找借口躲掉女票日益变黄的需求。

柏萌曦：“……”

她心如铁。

等她真的心如铁了。

看乜逸穿着轻薄的能看出里面裤子什么颜色的睡衣到她面前，她也能面不改色的低头玩手机的时候。

乜逸又不乐意了。

这刻板的男人不知道又看了什么东西。

整天冲她撒娇卖萌。

这会儿握着她的手在她手里画圈圈。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殷恕站的角度刁钻，她看不出他的动作，自然也猜不出他的表情。

殷父刚刚和柏父一直在说当年的事，于是就忘了时辰，柏父这人痛快，柏萌曦知道这事后，说明天就劝人和他做DNA鉴定。

殷父痛快了。

他的世界要不太平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乜殊从柏萌曦那里了解到他和蒋淑在一起的原因之后，就多方收集证据，殷恕一直想知道的人的资料，很快就送到了他手上。

送完客的殷父和他一起缩在角落，又递给他一根。

他拿出一根烟，把空盒子扔了。

殷恕显然也没打算和她多说。

三个人就待在客厅。

这是她和殷恕的第三次会面了。

气氛说不出的怪异。

殷父从角落里找到了殷恕，想把殷恕拽出来，动作一滞，最后一个人去柏萌曦那边了。

这大概是他和父亲第一次这么像一对正常父子。

他大概预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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