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被猛一拍，桌上的两个杯子晃了一晃，洒出一点茶水来。一股浓郁的味道瞬间散出来，苏瑕嗅一口，怀疑道：“你偷了雪峰上的茶树叶子？”

这些话发生在苏瑕和陆斯从雪峰回来后的几天。彼时两个在雪峰上互相扶助，斩破重围的朋友，怎么也不会想到，日后要隔着长桌在一众人面前装模做样地“不和”。

陆斯对雪峰深恶痛绝，北境每一位部长都要从里面活着出来的才有上任的资格。

“因为军部从来就是白狐的天下！根本没人打得过你们，你们根本不需要换好吗？”陆斯咆哮：“你今天来干嘛的，给我好好喝茶！”

这不是温顺的鹿，这简直是狡猾的狐狸！老金愤愤地想。

“嗯，那么我也要提出一点。”

苏瑕道：“我们就事论事，组织部每几年就换个图案，你们不嫌烦，制造部都要头疼死了。”

陆斯道：“我们自己下面的分设部门，你指手画脚什么！”

陆斯面无表情：“那怎么没见得军部每年的考核率上升？”

“当年在雪峰上就不应该救你，救你是为了现在来膈应我自己么！”

“请。”

“我们妖族即使有人的形态，但也不是完全与人一致。就拿我自己来说吧，我们鹿族的耳部构造就不适应你们的翻译器。”陆斯束起头发，露出一对三角耳朵：“同样的情况，最明显的，在北境还有羽耳的鸟类妖。这些你们在推广翻译器的时候难道都没有发现吗？”

见老金愣住，陆斯继续道：“我们妖族与你们人族生活的方式不一样，中心城只是一种称呼而已，不像你们把“中心”当作重要的东西，什么繁华的都往里塞。以及耐用性的问题。我们北境现在最寒冷的时候还没来呢，到时候这副机器撑得住么？”

“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外区’，我们还有一个‘里区’，里面都是守旧的老头子。虽说他们的意见不重要，但该有的态度咱们还是得摆出来。”陆斯道：“尽量减少摩擦嘛。”

“明白了，”老金道，“看来我们需要考虑的东西还有很多。”

陆斯站起来：“那么期待你们下次的产品。”

两人握手。

等人走完，陆笑笑问道：“您到底是想和他们合作还是怎么？那些问题，就单温度吧，我们自己解决了好几十年都还悬着。”

因为父女关系，陆笑笑之前在组织部也呆过一段时间，给大家递递东西，打打下手。陆笑笑人缘不错。大家得知她要转去军部时，都觉得可惜。

“所以现在交给他们来解决了。”

陆笑笑不赞同：“那岂不是还要给他们提供地形图。”

“笑笑，”陆斯正色，“你知道吗，其实北境在几年前就应该接好交通线的。”但那个时候新派旧派势力明争暗斗得太厉害，北境之外的事务根本无法顾及。苏瑕一直是坚定的新派，他力排众议，主张接通南城的交通线。

陆斯现在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和苏瑕一起站出来。

“可我们现在这些设施？”

“北境这些线路都是最早最老的一套了，有机会你应当去南疆和西域看看。”

“父亲，我正想和您商量这件事，”陆笑笑道，“我想离开北境去一趟西域。”

“理由。”

“如您所说，出去看看。听说您和苏哥在我这个年龄都有资格上雪峰了，我未来要走军部的路，就要跳出舒适圈。西域离北境最近，我想把它作为第一个目的地。”

陆斯看着女儿，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去吧。”

这个动作在陆笑笑化形后，陆斯再也没做过。

陆笑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不会给您和母亲丢脸的。”

陆斯笑了笑。口袋里面的手握成了拳。现在北境的事务在缓慢进展着，不知道苏瑕那边怎么样了。

苏瑕正和一只小黑鸟对视。

“似曾相识的场景。”苏瑕道：“你说呢？”

小黑鸟没有办法发声，它的喙上缠了一圈冰链子，羽毛被寒气冻得张不开。

“你是怎么从极阴来的？”

小黑鸟猛烈地挣扎，苏瑕点了点它的嘴，绕在嘴巴上的一圈冰渣子裂开。苏瑕说：“只给你一次回答机会。”

这是解子敬第一次这么憋屈地化形。他慢慢地幻出四肢，思考应该如何配合苏瑕接下来地问话。

他装作整理袖子低头。

苏瑕：“想好再说话。”

解子敬道：“知道极阴的话，鬼族也不陌生吧。”

苏瑕短促地应了一声。

“我们一族被分裂出去后一直在不知名的空间里飘荡，直到宋燃找到我们，为我们提供了一片土地，就是现在所称的‘极阴’。”解子敬啧了一声：

组织部的门牌是一片极薄的金属，作成鹿头的样子。这是组织部的传统，图案由每一任的部长决定。

“那组织部也是从军部分出来的呢。”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快换牌？”

他一扫桌子上其他人，大家止住了窃窃私语和讨论声。

“哦！是的是的。”老金擦了把汗。

他本以为有了苏瓷的同意，应该马上就能在北境建立新的金墟分部了，没想到真正处事的是眼前这个看起来非常温和的男人。他不仅要求老金带着团队与北境自己的研究室开展合作，还要求老金把那款翻译器现在北境推销出去。

“就因为制造部是从军部分出去的。”

“嗯哼？”

苏瑕曾经为此与陆斯暗地里争过。

苏瑕道：“组织部用这个方式设计门牌图案，不利于信息的及时更新。如果旧的图案没有及时销毁，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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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斯冷笑一声，说：“这有利于大家的竞争进步，促进组织部的发展，而且我们怎么不会做到及时？”

苏瑕直接反驳：“军部从来不搞这套，不见得大家就没有积极性了。”

“爸？”陆笑笑见父亲走神，赶紧道：“爸！”

陆斯回神，冲她一笑，对着演示屏前的老金点头致歉：“不好意思，那么问答环节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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