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才道：“这点热水不够，我等会还要换遍水再洗。”

沈慕轻应一声：“嗯。”

没告诉她刚才就已经又烧了一大锅热水备着。

姜落月看着那帕子，抿着唇不说话，可想而知自己刚才有多脏了。

沈慕：“.......”

“林云容派了人来寺里，打着老太太的名义让我回去，马车刚行到山腰就下起暴雨来，遇到山道滑坡，马车打滑被泥沙冲下了斜坡。”姜落月顿了顿，又道：“那贾氏吓得要命，就怕把命交代在了这里，拉着小厮们慌不择路地跑了。”

她缩着身子，身上的衣衫还湿答答的贴在身上，让她很不舒服。

她眼看着沈慕忙前忙后，他将房间里的木桶灌好热水后，这才走了过来，解下她满是污泥的外裙。

阿兰笑道：“谢什么，你那银子能买多少好衣裳了。”

这时，阿兰夫君在外喊着说热水烧好了，阿兰连忙出去，沈慕也跟了出去，让他们夫妻二人自去歇息，他来就行。

沈慕静静听着，手上的动作愈发迟缓，黑眸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我从马车里爬出来后，雨太大了，我不敢乱跑，就想着在附近等着。”姜落月吸了吸鼻子，语气又开始有些哽咽。

她其实根本不确定，最后会不会有人来找她。

但又隐隐觉得，她失踪，就算所有人不来寻她，沈慕，总会来寻她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笃定。

或许是因为很多次，在自己最需要人的时候，他都及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所以遇到危险，她才总会习惯性认为，沈慕会来救自己。

果不其然，他来了。

沈慕放下她的头发，轻捧起面前女子的脸，手指轻抚着她红肿未消的眼眸，她那一双清灵的眸子里此刻又泛起一层雾气，像是有道不尽的委屈蕴含其中。

沈慕问她：“眼睛还疼不疼？”

姜落月点头：“我快疼死了，山里太黑，我当时找避雨的地方摔了好几跤，我还很害怕，我怕遇到什么野兽出没，它们可能会将我吃得骨头都不剩。”

沈慕闻言，心尖仿佛被针扎过一般，也是疼得厉害。

他这一路，已经马不停蹄就差飞奔赶回来了，却不想还是出了岔子。

他缓缓凑近女子面庞，替她吹了吹眼睛，像哄刚哭过的小孩子一样：“很快就不疼了。”

姜落月闭着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感受着眼皮上方传来的暖意，

过了好一会儿，姜落月才睁开眼睛，直直看着面前的男人道：“你眼睛怎么也红了？”

沈慕微敛双眸：“嗯，被你给吓得。”

姜落月呆呆地看着他：“你真有这么担心我吗？”

“你若出事，那我作为你的护卫，岂不是很不称职？”沈慕探了探水温，见已经不太热了，遂拿过长巾将她整个人裹住，一把抱出了木桶。

沈慕打算将人抱到床上去，姜落月却觉得自己还没洗干净，瞪着双腿还是要去凳子上坐着。

沈慕只好依她，待她坐稳后，他蹲下身子看着她道：“我去给你换水，等我一会儿。”

“嗯。”姜落月老实点头。

沈慕见状，却没有立即起身，反而看着她低声道：“我以后都守在你身边好不好？再有一次这样的事......”

他可能真的快疯了。

沈慕出去换水了，姜落月还沉浸在他刚才那句话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听他那意思，他是想一直待在她身边.......做她的护卫吧？

如果是这样，那她当然是没问题的，以后身旁有个像沈慕这样的护卫，饿了能给你做饭吃，冷了能给你加衣裳，受伤了能给你上药，遇险了还能来救你......

姜落月突然觉得，把他推给姜宁挽，自己似乎还有点儿吃亏。

沈慕换好热水后，姜落月又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这才到了床上去，拉过那床略显单薄的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虽然沐浴过后身体是暖了些，但许是今夜这场大雨淋得太久，她觉得心里的寒气似乎还未完全消除。

沈慕出屋去了，好一阵都没回来，姜落月目光牢牢盯着屋门

在山脚之下，沈慕找到一户农家，付了一锭银子，问询主人家是否可在此借宿一晚。

当整个身子浸入到热水里的时候，姜落月忍不住舒服地喟叹一声，只觉得四肢百骸的冰凉终于彻底暖了起来。

沈慕站在木桶边，用湿帕子一点一点擦拭着她的脸，她的头发，不过片刻，本来白色的帕子变得黑一块灰一块的。

沈慕细细清理她的头发：“我不放心你。”

姜落月闻言一愣，忍不住偏头看他，却见他目光只放在她的头发上，那动作温柔地，仿佛擦的不是她的头发，而是一件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

姜落月皱了皱鼻子，慢悠悠道：“那你的直觉还挺准的，料到我要出事。”

姜落月安静异常，半点没有躲闪，任由面前的男子又来解自己的中衣系带。

姜落月自进到屋子后，便坐在一张矮凳上一动不动，沈慕本想抱她去床上，可她嫌自己身上脏，怎么也不肯上床去。

这户农家里住的是一对青年夫妻，夫妻俩一个唤作刘生，一个唤作阿兰，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

深夜外面正下着雨，是人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夫妻俩本不打算收钱，他们这简陋屋子哪能要得了这么多银子，奈何那男子坚持给，他们也只好收下了，热情将二人请进了门，给他们腾出一间屋子来，还去厨房烧了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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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抱着姜落月进到屋里，阿兰跟着进来，手里拿了两件衣服，说道：“我瞧你们二人衣服全湿了，这衣服你们要不嫌弃就先换上吧，衣服都是洗过干净的。”

沈慕点头接过：“多谢。”

姜落月缓过些劲儿来，这才有空问他：“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京都到泉山的距离，一般怎么也要明儿上午他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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