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灵再次问了贴身婢女：“本主的发型乱没乱？”

丫鬟云裳笑道：“小主您都问八百遍了，没有问题，很好看，保管叫陛下瞧一眼就走不动道儿呢。”

谷灵被丫鬟逗笑，是她太紧张了，现在打扮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去了养心殿，也还是要洗漱的，不过，就算有一丝在洗漱前被陛下看见的可能，她还是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女为悦己者容嘛。

终于，盼来了一阵银铃般的悦耳声音，那是独属于凤鸾春恩车的声音，郑贵人那次侍寝时，谷灵听见过的，本以为来接她得很久很久以后，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她了，也没有想象中的抗拒，而是期待。

接下来的事情，云裳并没有说，可谷灵能听懂。

然后，陛下就被柳箬的身姿吸引，不仅观赏许久，还在翡翠轩用了晚膳，等点寝时刻，陛下翻了柳常在的牌子，而全然忘记白日里和她在御花园里谈论江湖事的快乐时光。

谷灵抬头看天边，今日阳光甚好，院中那棵没剩多少的桃树，斑驳的树影随微风而动，如今并非花季，可她却似乎闻到一股清新的香甜气息，从鼻尖直钻心头，引得胸口颤动不已。

从没有一刻觉得时间过得这般缓慢，恨不得夕阳立马落下去。

谷灵狠狠心动了！

甚至因为自己门第不高而自卑……这样的她，能配得上陛下吗？

或者说，陛下根本从来就没把白日里的一切放在心上，不过是在心血来潮武剑之际，刚好碰见她，随便闲聊两句打发时间而已。

她就知道，自己不过是区区美人，哥哥还是被流放的罪人，根本就入不了陛下的眼，只要柳箬那般门第家室好的女子，才值得陛下上心。

她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

谷灵抽回自己的手，任由它垂落在身体两侧，转身缓步朝内室走去。

云裳见状，立刻上前打下帘子。

谷灵走进去后，坐在妆奁前，看着镜中的容颜，眼角不自觉滑落两滴泪水。

门旁的云裳，看见自家小主悲伤模样，想要安慰，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想着小主也许想独自待着，终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并叫走了附近所有丫鬟。

谷灵伸出右手，抚摸冷冰冰的镜面，喃喃自语：“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帝王心动呢？明明你向往的，从来都是能让人策马奔腾的江湖啊！”

不知过了多久，谷灵转头，透过窗户，看向茫茫夜空：“现在，你应该洗漱完毕，正同陛下春宵一刻了吧。”

说着，谷灵开始发呆，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她才又开口：“现在，应该已经结束了吧，不知道陛下是否如白日那般温柔，想来应该是的，也不知道你初次的体验好不好，会有第二次吗？”

谷灵重新转回头，看向镜子中神情早已麻木的自己：“你说，陛下为何好端端要在御花园里耍剑，还同我说从前在江湖中发生的一切呢，如果瞧不上，为何又要一开始给我希望呢？”

“还有她，家室都那样好了，为何还要抢走你的东西呢？难道不知道哥哥还等着你去救吗，当初她还说会帮你救哥哥，可进宫后，竟全然想不到这件事，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表姐，不然就是叫你去她那里吃喝玩乐，这算怎么回事呢？”

说着说着，谷灵突然瞥见了发髻上尽心挑选数次才斟酌着戴上的花簪，那是柳箬前几日送的。

谷灵伸手，猛地将花簪拔了下去，狠狠摔在地上，捏紧拳头。

以后她再不会要别人施舍之物，她要靠自己的本事，夺得陛下宠爱，将哥哥救出流放之地！

……

次日，玲儿刚领完早膳回来，就将昨夜柳箬侍寝的消息告诉了秦晚。

秦晚正在将手中琴谱置放于阁架上，闻声回头：“陛下不是点了谷美人侍寝，怎突然变成箬儿？”

玲儿一边布菜，一边道：“陛下在晚膳时分被齐妃以生病为由叫去永和宫，陛下离开时，见到柳常在在院子里舞剑，一时心动，跟着一起舞了两下，等敬事

穿心阁。

这样想着，谷灵立刻回屋子，召来贴身宫女为她打扮，拿出所有的首饰来，左右前后仔细比着发型。

等啊等，盼啊盼……

云裳疾步向外跑去，很快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启，启禀小主，凤，凤鸾春恩车，去了翡翠轩。”

谷灵眸眼微睁，几乎忘记呼吸，只下意识问：“怎么回事？”

云裳见自家小主情况不对劲，立刻上前两步搀扶，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陛下原本一直在养心殿内处理政务的，谁料晚膳快开始时，被齐妃娘娘以身体不适为由叫了去，结果是虚惊一场，陛下不虞，却没说什么，可就在离开的时候，听到隔壁翡翠轩中传来悦耳的古筝声，陛下被吸引了去，原是柳常在正在舞剑，其中一名精通音律的丫鬟主动请缨为其伴奏，然后……”

她想好了，不仅今夜要努力表现，日后也需如此，只有位份高，才能长长久久获得陛下宠爱，才能靠她自己，为哥哥求得生机。

让她意外的是，陛下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说喜欢她像浆糊女子般不拘束的潇洒模样，日后需得维持下去才好，不仅如此，两人分别之际，陛下还说今晚召她侍寝。

自御花园回来后，谷灵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飘飘然的状态，她做梦都没想到，还会遇到像江湖侠客般美好的男子，和她闺中时行走江湖那次遇到的侠客几乎一模一样。

本以为进宫后，就只能在红墙黄瓦中了却余生，最多为了哥哥去讨好陛下，求得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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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以前没人说过，陛下不仅长相俊朗，行事风格也是潇洒至极，一武一跃间，随风而逝的衣摆，勾勒出世间最美好的姿态，迷死个人！

更别说陛下在发现她之后，不仅没有生气，更是免去她的请安规矩，屏退左右，邀她同坐，同她互相讲述过去曾经闯荡江湖的日子，不可谓之不潇洒。

可直到银铃声消失，谷灵都没等来凤鸾春恩车。

没由来的，谷灵心里咯噔一下，不过还是强装镇定，吩咐云裳道：“你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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