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餐厅，曲怀南才打开盲杖，一旁的尹侨一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跟曲怀南解释：“我之前同事，刚才遇到的。”

曲怀南的回应也淡淡的：“嗯，”她侧头看去恰巧对上曲怀南向她垂眸，“Jazmyne是你的英文名？怎么拼写。”

尹侨一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打量了他一下：“J-a-z-m-y-n-e。”

尹侨一点头，自然地拉起曲怀南的手放在手肘上，却感觉他有些僵硬，只虚扶着她，没有多想，她对曲怀南轻语：“我们走吧。”

尹侨一放慢了脚步，冷冷地应着。

自从母亲再婚移居意大利，和她读高中的继女就相处得更亲昵，尹侨一便刻意减少了和她的联系，每次电话或视频时间都不会太长，也不会聊得太深。

秦司顺着尹侨一的目光，注意到她身旁的曲怀南。

对方安然而立，却始终没有朝他们看一眼。他有些奇怪：“你朋友吗？”

“Garrett，我不确定你听到些什么，但那件事只是单纯是针对我，所以才没和你讲。你了解的，Ineverkissmyboss’sass。我向来没什么野心，现在更没什么不开心的。”

尹侨一回头看了眼曲怀南，他只是微微侧向她，安静而挺拔。

这次同样，尹侨一听着母亲的抱怨和关心，仅必要时搭几句话。

期间她时不时瞧曲怀南一眼，他仍是安静地，随着她的步伐，好多时候比她有耐心许多。

尹侨一兴意寥寥，终于捱到了电梯间。

“吴以在挨了该阿头忙，勿岗啦，明朝转去。”尹侨一用方言匆匆结束了这通家常电话。

只是几分钟的电话，到底还是让尹侨一的心情多了分烦闷。

曲怀南的听力灵敏，电话声音不大，但离得近也还是听了个大概。

他自是听见尹侨一娇柔的吴语中透出的不耐烦，于是亦不再搭话。

车窗上沾上了绵绵雨丝。尹侨一此刻也无心聊什么。

连上CarPlay，在《》的音乐中，两人一路沉默回到了小区。

“今天谢谢你，占用你太多时间。”曲怀南的语气带着些客气。

尹侨一有点不明所以，但也只是接过话：“不会，今天很开心，谢谢你的招待。下次复诊给我电话就好。”

曲怀南犹豫了，抿了抿唇：“其实—”

“你觉得我陪诊做得很糟糕？”不知道为什么，尹侨一总觉得从碰到秦司后，曲怀南似乎更沉默了。

“当然不会，是觉得浪费你的时间。哪个陪诊会像你这样不肯收费还专车接送。”曲怀南苦笑。

“你为什么不认为，我觉得这比我的工作有意思。之前说想了解陪诊行业，是真的。”

尹侨一看见电梯按钮熄灭：“电梯到了，你记得提前联系我。”

周末，尹侨一回了老洋房。

院子里的紫藤开了些花，让她想起小时候，她拿手机拍了张照片。

许姨看见她迎了出来：“哎哟，回来啦。今天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四喜烤麸和糖醋排条。我还烧了白斩鸡，吊出来的鸡汤鲜得不得了，正好给你煮了碗小馄饨。”

尹侨一听了欢喜地抱住许姨的手臂。

“我馋了都，许姨的四喜烤麸和小馄饨，米道老灵额。晚上你再煮碗甜汤好呀，我只喜欢你做的甜汤。”

许姨笑眯眯地打量着她：“你嘴甜的勒，看看，瘦了哟，面色这么白，待会儿要多吃点。你说在家里住多好呀。”

“哪里瘦了呀，再讲了，我皮肤本来就白的，脸当然也白了，你再仔细看看。”尹侨一撒着娇。

许姨从小照顾她，近几年虽然和母亲关系疏远了，但和许姨还是如从前亲近。

尹侨一胃口不错，中午比往常多吃了些。

许姨高兴，下午又开始忙活着，说要多点做小馄饨冻上，好让她明天带走。

对厨艺无甚天赋的尹侨一懒懒得跟到厨房。她难得有点兴趣，跟着捏了两只馄饨，就被嫌弃碍手碍脚赶出了厨房。

甚是无聊，尹侨一只得一个人去了楼上父亲的书房。

父亲的藏书几乎覆盖了中国古代历经的时间轴，从秦汉隋唐到宋辽金明清，其中不乏父亲在世界各处收集回来的一些古籍。

春季空气潮湿，尹侨一在抽屉里寻了双手套，想先整理一下这些书籍。

随意翻阅着它们，想起从前父亲曾在一个相似的午后，也是这个位置，跟她讲起唐人空前繁盛时期的文化风貌。

其实尹侨一倒颇感兴趣宋风人文。无关学术，在尹侨一对历史浅薄的了解中，她总觉得宋朝这个朝代，最是像翩翩风雅的书生。

想到这，曲怀南逆光而立的样子猛然浮现在眼前。她恍然发觉，其实曲怀南也藏着些这样的气韵。

再想起昨天，他忽而又疏远起来的态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她拿出手机，曲怀南的微信静静地躺在聊天列表里，这会儿已经被其它消息压了下去。

尹侨一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这种情绪。退出微信，她也不急于这一刻去找到一个清晰的答案，下周还会见面。

周天回公寓的时候，许姨千叮万嘱的，又给她装了两盒刚冻好的小馄饨。尹侨一怕被要求回洋房住，并没有说自己离职的事。

接下来的一周，尹侨一每天自然醒，护肤，刷纪录片，上舞蹈课后，逛乌中路的小众书店。

除了熬夜和不规律饮食，基本算朋克养生精致girl了。

对于把“早日退休”当成目标的尹侨一，现在这样前所未有的慢生活她很享受。

不过这份愉悦，被一通电话打断。

周四

尹侨一陪着他去结账，嫣然笑着：“谢谢曲老师款待。”语气带着南方女孩的娇软，引得曲怀南也嘴角带笑。

不想曲怀南尴尬，她只是挑了挑嘴角：“你客户好像在等你，我先走了，bye-bye。”

“等你电话。”

“是挺不专业的。从客户的角度看，你提供的帮助和服务价值远远超出了普通陪诊员，细想可能是我贪婪了。”

尹侨一还来不及捕捉他言语中的落寞和他这句话的意思，手机突然振动。

“闪闪，最近工作是不是太多了，忙到没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许姨讲，你这三周都没有回去过。”

尹侨一看曲怀南表情有些茫然，也不认为这是互相介绍的好时机。

担心冷落他太久，尹侨一果断结束对话：“我现在gardenleave，暂时不方便多说。找合适的时间我和你联系。”

“Jazmyne。”

尹侨一转头。竟再次偶遇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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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奇怪的缘分，之前天天通勤未有交集，现在一个月偶遇两次。她腹谤，迎上秦司的温和笑容：“Hi，Garrett，好巧，跟客户吃饭？”

“嗯，准备走了。我一直在出差，昨晚刚回来。”他疑迟片刻，“Jazmyne,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方便的时候我想和你聊聊。”

“陪诊，是…”

见他欲言又止，尹侨一接了茬：“是不是很不专业？我之前确实没接触过这个行业，可我也并非拿这件事当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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