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芸扭回头。怎么都没想到，救她的人竟是天绝。

龙泉剑光熄灭，剑穗收回。

天绝缓缓步入阵中。降魔阵的光线黯淡下去。天绝伸手几下抚动，那阵法便被破解。地上的阵印也消失不见。

天绝立在修室门口，道：“石栎，你师尊不在，便对师妹动用私刑，恐怕不妥吧？”

她又被押进无鬼洞深处那个冰冷阴暗的囚室。她一进去，四面墙上那生锈的铁链，便向龙芸缠了上来。

天绝一进洞，脸上那慈祥的微笑便消失不见。

石栎平举长剑指向龙芸，一步步走进阵中。

“这是乾坤降魔阵，为的就是对付你。”石栎道，“安心去吧——”

龙芸一惊。

她认不出这阵法，但知道它不简单。

她上来便打了龙芸一个耳光，“河图洛书是你偷的么？”

龙芸被打得眼前一黑。她咬牙冷笑道：“是又怎么样！”

她根本就没关心过河图洛书。

天绝问：“河图洛书在哪里？”

龙芸接着冷笑，“河图洛书是大雁塔之钥，不在长安，还能在哪里？”

天绝吃了一惊，“你倒是挺老实。”

龙芸道：“你倒是跟原来一般蠢。”

天绝抬手捏诀，想了想又放下，冷声道：“罢了。抓你来是为了让你磨珠。河图洛书的事，咱们慢慢来。”

她两步走上前，一把抓住龙芸的下巴，“我早就跟你说过，你的使命便是磨珠。我也早就跟你说过，别人个个想杀你，只有我是想真心保护你。感谢我吧。要不是我，今天你已经死了。张开嘴——”

天绝掰开龙芸的嘴，将手中一枚殷红的石头塞进龙芸喉咙中。

龙芸咽了下去。

她没有反抗天绝，因为……她并不排斥磨珠。

金刚血钻是极其稀有之物。吞下腹中后，如果能以灵力将它化为己有，磨成的龙珠也将认自己为主。

可是……

那枚红色的石头滑入龙芸喉中后，并没有如记忆中那样，将她的喉咙割得鲜血淋漓，反而十分顺利地滑入腹中。

甚至……石头落入腹中，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它好像是……融化了。

天绝松开龙芸的下巴。龙芸咳嗽两下，暗自伸舌头舔了舔那枚“石头”碰过的地方，竟觉得十分之甜。

这……

天绝给她喂了一块红糖？？

这怎么可能？？

龙芸被悬在铁链上。她低着头，头发遮住了她诧异的表情。

天绝却以为她因吞石而痛苦，道：“好好忍受磨珠的痛苦吧。等龙珠磨成，我们再来说说河图洛书的下落。”

天绝离开了。无鬼洞囚室陷入一片黑暗中。

龙芸被束在铁链上。腹中不仅不痛，还觉得暖融融的，十分舒服。她已经完全确定，咽下去的不是血钻。

只怕是一块……红糖？

龙芸百思不得其解。

这意味着，天绝身边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将血钻替换成了红糖？

可天绝高强至此，她身边那人得多厉害，才能动手脚不被发现？又为了什么原因，甘心冒这样大的风险？

难道是为了救她？不。不可能。

那就是为了金刚血钻。

洞中无日无月。有长长的静谧时光供她思索。

石栎的事也很蹊跷。

照石栎所言，不止师尊、大师兄，连石栎都能听见龙芸心声。

不，不止。太子殷阳、魔尊社桧，也能听见她的心声。

——还有谁能听见我的心声？

龙芸忽然又想起，她也曾听见过别人的心声。

在祝瑶取珠的那晚，她听见过……魔尊社桧的声音。

大明教攻擂之后，她灵力充沛，耳边曾听见过数声音。但她没有细听那是什么声音，而是念静心咒将那些声音驱逐了。

静心咒……

一入昆仑，师尊就要她背诵静心咒。难道师尊很早就知道听心的事？

不止静心咒。后来的神思课，他们还学了伺神、封神之术。伺神就是主动读心，而封神则是封闭神识。

是了。龙芸曾经故意以邪念扰乱师尊，后来他却不受干扰，便是运用封神术之故。

龙芸一点点捋过去的事情。前生，今世。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听见她的心声？而她，为何又能听见某些人的心声？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除了她以外，师尊、大师兄，太子殷阳，以及魔尊社桧，都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的并不止她一个人。

以及，如果师尊也是重生，如果师尊能听见她的心声，为什么他什么也不说呢？

——所以，到底有多少人一起重生？

到最后，她脑海中灵光一现。

难道……

上一世，师尊以御神令将她制伏。可她并没有死，而是重生了。

莫非当时……

龙芸闭上眼，凝神细思。

是了。师尊施出“斗转星移”术时，法阵中并不止她和师尊两人。

还有那些……尚未及离去的式神。

……谁？当时滞留在法阵上

石栎冷冷看着龙芸。龙芸默了片刻，从脊背中抽出龙泉。

“当！”两剑相交。龙泉剑柄上的红色剑穗猛然生长！

但在那时，身后的大门骤然打开。

莲颂应是，带了两名女弟子上前，将龙芸押出天下殿。

龙芸没有反抗。无境要杀她，石栎也要杀她。她没得选。

龙芸被天绝带回无鬼洞。

栎木长剑递向龙芸。龙芸想也不想就以龙泉递出。

四面都有光柱腾起，将龙芸困在光阵中央。龙芸手举龙泉砍向光柱。龙泉穿过光柱，却不能打断它。

接着横剑在前，慢慢站起身来。

石栎道：“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该死。怪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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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芸道：“我已经道歉了。你非要杀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石栎手持栎社神剑虚虚一挥，冷眼朝地面一扫。地上光阵大亮，光柱拔地而起！

石栎自知不是天绝对手，无奈收剑，倒转剑尖，躬身道：“拜见师伯。”

天绝叹口气，随手弹出一道绳索，将龙芸双手缚住，接着慈祥地对石栎微笑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你家这小师妹，毕竟是妖物。龙性本淫，祸乱昆仑，在所难免。你要是不放心，不如由我带去，教导她一番。昆仑三宫之中，玉清戒律最是严格。玉清女弟子一入门，便要受教守身持正，断绝情念。将这小龙妖交给玉清宫，乃是免除上清一大祸患。莲颂，将龙芸带走，严加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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