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副千户想了想后道：“好像都挺实用的。只是不能考科举太可惜了，公子难道不能顺带着教点四书五经？”

陆挽道：“也不是完全不教，关于礼仪和道德方面，我也会说的。但关于科举内容，我不想浪费那个时间。大叔，如果我只会科举文章，你认为我能活到今天么？伏羌伯他老人家愿意帮我是因为科举文章么？”

韦副千户心道，那真不能！要不是陆挽一路上使用各种策略买通自己，进堡第一天就被打死了。至于伏羌伯那个老头子，庄浪卫辖下谁不知道，那个老头掉钱眼里了。没钱，皇帝老子来了，那老头也爱答不理；有钱，乞丐身上他都能给你刮下油来。

陆挽道：“算术、律法、经济、贸易、历史、农桑、机构。。。可以教的东西多得很。”

陆挽还没到兵营门口，守卫的兵丁已经跑进去回报了。

孙守备得到消息后，热情地出营迎接。老伯爷虽然不让他插手管闲事，但是临走时一再交待，要保护好陆挽，不能出任何意外。

韦副千户道：“有是有，不过几乎都被守备营的武官占了。公子直接去找孙守备要比找小老儿管用的多。”

陆挽道：“有劳告知。我还有件事情，往后在此，我闲暇时间应该很多。我准备开个学堂，你帮我问问，堡内有哪家孩子愿意读点书，识点字，我可以免费教。”

陆挽道：“韦大叔太客气了。我以后就在堡里住，你把我当其他人一样就行了。”

韦副千户道：“那哪行？您身份多尊贵啊。”

一个千户所按理应有百户十名，镇抚两名，总旗官二十名，司吏一名。堡里三十来套院子还是有的。镇羌千户所的人家逃了八成，空下了二十多套院子，不过都被守备营设法挪占了。现在，要挪两套房子给陆挽，并不算什么难事。孙守备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还热情的招待了陆挽一番。

陆挽的推测向来很准，第二天张神医等人就在张怀瑾派兵护送下来到了镇羌堡。房子已经腾出来了，用具张怀瑾也让人带过来不少，就算缺啥以陆挽现在在堡里的地位，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张清正等四人和海晦和尚住一套院子，另外一套陆挽准备改成学堂，刚刚好。至于两个孩子，陆挽反倒坚持让他们和自己一起住在现在的小破屋里。

四人陪着陆挽一路从浙江走到这个地方，陆挽的安排必有深意，也没多问。

陆挽当然有其用意。所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这两孩子和自己一样，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两个孩子天赋也和自己一样，只算中上之资。如果从小给他们优裕的生活环境，他们只会变得越来越平庸。这不是陆挽想见到的。

夫子当年也是这么做的。相识之后，并没有给陆家什么物质上的帮助。这才能让陆挽在磨难中不断成长，在成长中体会人间百态。

陆挽在镇羌堡开启悠闲生活的同时，仇兵备使却已焦头烂额。

仇士谷回到兵备道衙门后，立刻和幕宾马玉节商讨该怎么应对。

仇士谷道：“马先生，甘肃巡抚、三边总督、行都指挥使司、中枢。。。你说我现在该向哪方申报？”

马玉节道：“我觉得现在不应先向上申报，而是先摸清楚毛洹那个老家伙的底细。那个老兵油子一出来，咱们的亲兵都指挥不动了。这事不搞清楚，咱们还能信得过谁？”

仇士谷道：“先生的话有道理。那个。。。门口那谁。。。你给我进来。”

站在门口守卫的亲兵昨天跟仇兵宪一起去过镇羌堡，心里早就担心得要死。现在听见兵宪传唤，吓得腿脚都不利索了，他进来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跤。亲兵颤抖着爬到仇士谷案前，磕头道：“小的在。”

仇士谷道：“我问你，昨天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全都不听使唤？”

亲兵道：“小的们那时候哪敢动啊，庄浪营那群兵痞手都按在刀柄上了，小的们只要一动，只怕立刻会被砍成肉酱。”

“那我再问你一事，庄浪营为啥那么听毛洹的话？他未辞任之前也只是个都司佥事，营兵还轮不到他管，他到底有何手段？”

“小的听说，咱们庄浪诸营军，有时候朝廷粮饷来不及发放，都是去向庄浪商帮去借。据说借了以后伏羌伯很少讨要。诸军有时候军备损毁，会从庄浪商帮购买，商帮收价也很低。军马倒毙也是如此。还有诸军有伤亡，朝廷抚恤没来得及发的，家里老少如果还在庄浪，庄浪商帮也会帮他们找条活路。。。”

仇士谷惊道：“他疯了么？他这是要替朝廷养军队么？”

亲兵磕头道：“老爷，咱庄浪的军兵私底下受过老伯爷恩惠的太多了。”

仇士谷道：“这事我咋不知道？”

这个问题亲兵哪敢回答？别说亲兵不敢回答，连马幕宾也不敢回答。朝廷粮饷从很久以前就发不全了，将士们是能拿多少是多少。实在被逼急了就闹一闹，闹得厉害了，朝廷又会想办法挤一点钱粮过来。

往常手下那群兵头过来追讨粮饷，仇兵备是能躲就躲，能推就推。这事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大家也都习惯了。至于手下那群当兵的从哪里去掏食，只要不过分，仇兵宪从来都懒得管。

其实想管也管不了，马幕宾刚随仇兵备上任的时候，倒是也曾思考过有没有解决办法。但想来想去都因各方面障碍无法实施。最后干脆也就当只缩头的乌龟，眼不见为净了。

如果九边都是这个德行，那不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反倒是管了的人，必定会沾了一身脏，随时可能会给别人抓到把柄。

想到这里马幕宾露出微笑道：“你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等卫兵出去后，马幕宾凑到仇士谷跟前，悄悄道：“庄浪商帮不法的事情很多，毛伯爷用不法手段得来的钱去收买官兵，这种行为说是造反也不为过。

边疆事大，毛伯爷又担任军职多年。出了这种事情，朝廷和皇上不管信不信，都不会坐视。兵宪只要一封奏章送入京城，朝廷十有八九会把毛伯爷押去京城受审。

不去，他就坐实了造反的罪名。去了京城，他算哪条泥鳅？”

仇士谷大喜道：“奏章还是先生来写，写完我过个目就可以了。”

仇士谷正在和马玉节商量着如何对付毛洹，兵备道的守门卫兵突然急匆匆跑进来报告道：“兵宪，大事不好了。好多军兵把咱们衙门给围起来了。”

张清正和林时雨等几个叔伯恐怕会搬过来陪自己，硬要拦阻反会显得生份而伤感情。不出意外，最近那个毫无存在感的海晦和尚，也会一起跟过来。这么多人，陆挽必须在堡内先给他们找个住处。

陆挽道：“大叔先别高兴。我得先跟你好，我不教四书五经，不教科举文章。”

韦副千户高兴的劲头突然丢了一半，无比好奇道：“那公子准备教什么？”

想清楚后，韦副千户又恢复了劲头道：“陆公子你放心，堡里家家户户我保证给你通知到。”

陆挽道：“有劳韦大叔了。那我先去找孙守备了。”

告别韦副千户后，陆挽来到守备兵营。陆挽现在在堡内的风头绝对比守备和千户高。谁人不知这个刚来的小配军掀翻了唐千户，还依靠伏羌伯顶翻了庄浪兵备使。跟这些大人物比，堡里的守备、千户算个屁？

韦副千户激动得都快哆嗦起来，他高兴道：“那太好了！朝廷本来说要在所里办个社学，可是哪有读书人肯来我们这个既凶险又贫瘠的地方？所里倒是有个司吏，不过被借去了守备营，就不管所里的事了。现在都是俺们几个粗军胚，教娃们认识几个字就算糊弄了。公子一身的本事，肯给娃们当老师，那是天底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啊。”

数千年的等级禁锢，想改变百姓们的观念哪有那么容易。陆挽暂时放弃了，说道：“韦大叔，我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过段时间，我可能有几个朋友要来堡里长住，咱堡里有没有空着的院落，我想买一套。”

陆挽找到韦副千户的时候，小老头正一脸难堪神色从唐千户家里出来。唐千户刚刚被放出来，指望他现在就能反省过来是不可能的，估计正一肚子怨气。韦副千户这时候去赔罪那等于往刀口上撞。

唐千户虽然被放出来了，但还在停职待参期间，千户所内所有事务暂时都由韦副千户处理。

陆挽现在想的是去找韦副千户办点事情。镇羌堡对于他来说，目前环境算比较安全，按照朝廷的法规，陆挽以后还是必须住在堡里的。

陆挽迎上去问候道：“韦大叔安好。”

韦副千户立刻换成笑脸道：“安好，安好。小老儿给陆公子行礼了。”

陆挽这孩子真是古怪，一身本事就跟戏里的诸葛亮一样，但这么大本事不但自己不去当官，还不教学生当官。你说古怪不古怪？

不管怎样，堡里的娃儿多学点本事是没错的。就算以后当不了官，还可以去做账房先生，去做讼师，去做。。。韦副千户的心思，就跟当初陆挽老爹遇到卫夫子时的心思是一样的。

阅读日月重辉最新章节 不^格小^说^网 w^w^w\.vb\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