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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朕想和叔公比一比,这三个“刘”哪个最大?

  • 作者:凌波门小书童
  • 类型:架空历史
  • 更新时间:2024-03-02 12:07:40
  • 章节字数:9216字

殿中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刘贺坐在皇榻上将百官公卿的状貌看得清清楚楚。

他并没有出言斥责他们殿前失仪,而是任由他们议论和猜测,这样更便于恐惧的发酵。

片刻之后,议论声就逐渐小了下去,因为众人发现,不管他们如何议论都议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连正与天子“对垒”的刘德,怒意都被好奇给代替了,他也想知道天子会搬来哪一路援兵。

难不成此人会什么妖术不成?

纵使心中疑虑,却无人敢出声质疑,接二连三就安静了下来,肃穆而待。

真正有名望的人,只有在自谦的时候才会这样称呼自己,而绝不会允许旁人用这样的字眼称呼自己的。

就像韦贤可以自称老朽,但是若真有人敢称他为老朽,那么恐怕他是要拔剑和别人拼命的。

在无数谒者的层层传递之下,张老妪这个尽显陌生和粗鄙之意的名字响彻了整个未央宫。

从殿内到殿外,从内阁大学士到六百石的“微末小官”,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张老妪这三个字。

年近六旬的张老妪,在百官公卿的瞩目之下,有些蹒跚,有些紧张,又有些惶恐地走到了前殿门外。

她来到未央宫整整一年了,更在昌邑宫呆了二十多年,几乎是看着天子长大的。

对这位从三年前突然变得平易近人,终日对奴仆们笑呵呵的昌邑王,张老妪不感到害怕。

对这位一年来都温良友善,时不时就给奴仆赐食赐衣的天子,张老妪也不感到害怕。

但是她害怕这满殿的府君们和使君们,所以来到前门大门处时,仍然不敢抬脚进来。

“樊克,将张老妪扶进殿中!”刘贺说道。

“唯!”樊克答完连忙出手相扶,将有些哆嗦的张老妪扶进了殿中。

“贱民张氏……”张老妪慌乱地想要下拜请安。

“今日你是百姓的楷模和典范,不必下拜。”

“谢、谢陛下!”张老妪这才局促地站稳。

“何人愿意给张老妪让座?”刘贺横视所有人道。

“微臣愿意给张老妪让座!”安乐抓住了这个机会,立刻就站了起来。

“这、这使不得,贱民粗鄙,怎么能坐昌邑相的位置,使不得使不得!”

张老妪孤陋寡闻,哪里会知道朝堂上官职的变动情况,她只当安乐仍然是那高高在上的昌邑相。

区区贱民,怎么能坐昌邑相的位置了。

“张老妪不敢坐,那安卿就将张老妪扶过去坐好、坐稳!”刘贺坚定地说道。

“唯!”

安乐答完之后,立刻起身走上前去,执晚辈之礼向张老妪行礼三请,终于让张老妪坐了下来。

“张老妪,朕说了今日你不只是你一人,更是天下百姓的代表,所以尽可安坐稳坐。”刘贺说道。

“贱民谢陛下赐座。”

“贱民这个词不好,听得刺耳,内阁拟诏,以后不得再用此词自称或他称,百姓不管面对谁,皆自称庶民。”刘贺说道。

“陛下圣明!”群臣出言赞道。

“张老妪乃是庶民的代表,那朕就想从前殿寻一个世家的代表与之比功,何人敢与之比功?”

百官公卿听罢立刻就一愣,天子这想的又是哪一出呢?

区区一介乡野老妪,纵使有什么手段,也不会有什么功劳?

如果真的对大汉有什么功劳,他们这些手眼通天的朝臣,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张安世和丙吉等人更是暗暗摇头,心中再次对天子的举动感到忧虑和不解,难不成天子真的犯病了?

因为心中轻看张老妪,当然也就无人愿意站出来与之“比功”:就算赢下来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他们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更加直接的轻视。

“既然无人主动请缨,那么朕来挑吧……”

刘贺再次看向道貌岸然的群臣,目光最后停在了刘德的身上。

敬伱三分,叫你一声叔公;若不敬你,只是待宰的鱼肉罢了。

“刘阁老,可愿意代表天下世家大族,与这张老妪比功?”

“微臣……”刘德桀骜地想表达不愿意。

“刘阁老是不敢吗?”刘贺不屑地笑道。

“有何不敢!”激将法对刘德这样耿直的人是最管用的。

“好!朕给刘公击节!”刘贺说罢慢悠悠地拍了几下手,不似赞颂,更像嘲讽。

“刘公乃是朝堂巨擘,先任宗正,后任内阁大学士,所立功劳朝堂百官人尽皆知,就不必朕来赘述了。”

“就请诸公与朕先来听一听张老妪的家世,看看他们为大汉立下了什么功劳。”

“诺——”

刘贺不等这“诺”声结束,就转向了张老妪,和声问了起来。

“张老妪,你是何处人氏?”

“庶民世代昌邑巨野人氏。”

“那夫家为何姓氏?”

“夫家乃昌邑巨野刘氏,庶民十六岁即嫁入刘氏,而今已经四十多年了。”

百官公卿有一些微微发愣,他们没想到这张老妪的夫家竟然也姓刘。

山野匹夫竟然也配姓刘?简直癫悖!

“好啊,刘阁老姓刘,朕也姓刘,张老妪夫家也姓刘,五百年前,我等都是一家!”

天子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这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刘氏,抬到了与沛县刘氏平齐的地位。

这孟浪的言语又引来一阵低声的议论,但无人敢出来进谏。

“你的夫君如今年龄几何,如今又在何处?”刘贺接着问道。

“庶民的夫君刘不耕三十年前应征到五原郡戍边,巡视天田的时候,被狼群围攻,不见尸首……”

张老妪说到这伤心之处,浑浊的双眼就红了起来,不停地用袖口揩眼泪。

那些在心中轻看过张老妪的百官公卿顿时就所收敛,微微感到一阵脸红。

“好,樊克记下来,昌邑巨野刘氏为大汉牺牲壮年一人!”刘贺洒脱地指向樊克道。

“诺!”后者连忙在一张干净的纸上写记了下来。

“张老妪养育几子?”

“共有三子,长子衷,次子黑夫,小子惊眉。”

“可曾应征从军?”

“衷服役两年,一年在昌邑任材官,一年在酒泉戍边……”张老妪声音有些颤抖,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淌。

“如今居何职?”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在酒泉郡戍边的时候,从烽燧摔了下去,亦已身死。”张老妪已经泣不成声。

“樊克!再记下来!昌邑国巨野刘氏为大汉牺牲壮年两人!”

“唯!”樊克不敢停笔。

这一次,连那微弱的议论声都消失了,百官公卿看向张老妪的眼神多了敬佩和羞愧。

“黑夫和惊眉可曾经在汉军中服役?”

“黑夫一年在昌邑任楼船士,一年在长安城任巡城亭卒,如今在长安城开了一家烤鸭店,是陛下给的本钱。”

“惊眉一年在昌邑任射声士,一年在渔阳戍边,如今在昌邑郎任……任队率。”

“有赖陛下庇护,有赖泰一神庇护,黑夫和惊眉无病无灾,四肢健全……”

张老妪说到了这两个还活着的儿子,总算抹干了眼泪,苦涩中有了一些笑容。

这就是他最朴素的愿望,而她之所以能得到这些慰藉,还是因为刘贺的原因。

大汉不知道有多少像张老妪这样的人,他们没有攀上天子的奇遇,改变命运的难度更大。

刘贺既要救眼下的人,也要救天下的人。

“老妪膝下可有孙儿?”

“有有有,长子衷有一子,如今二十二岁,正在昌邑国中任骑士。”

“黑夫有两子一女,长子十六,也在昌邑国中任骑士,小子七岁,已经送到私塾读经去了,这竖子说要考科举哩。”

“惊眉尚未婚配,他常常说要学那骠骑将军,匈奴不灭,何以家为。”

张老妪絮絮叨叨地往下“数落”着,整个人渐渐松懈了下来,这前殿如同故乡闾巷口的柳树蔸,是攀谈家长里短的好地方。

“樊克,再记昌邑巨野刘氏,另有四人为大汉戍边服役!”

“唯!”樊克果断答道,笔下再次传来“刷刷刷”的声音。

除了这个活泼的声音之外,殿中和殿外安静无比,没有任何人再敢轻视昌邑刘氏。

刘贺没有再问话,他从上首位上走了下来,站到张老妪面前,执晚辈之礼向其行礼。

“陛、陛下不可,折煞……”张老妪起身就要躲开。

“老妪安受此礼,此礼不只是向老妪行的,更是向死去的刘不耕和刘衷行的,也是向天下庶民行的。”

张老妪的眼圈又红了,终于没有推辞,接受了天子的晚辈之礼。

行礼完毕,刘贺面色冷漠地站直了起来,走到对面的刘德面前。

“刘德,你家三代,可曾有人为大汉捐躯?”刘贺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

“不曾有过。”刘德安坐在榻上,不觉有异。

“那三代之内,可有人为大汉戍边服役?”刘贺再次问道。

“亦不曾有过。”刘德仍然安坐在榻上,但面色有些微红。

“那三代之内,可曾向大司农或少府交过赋税?”刘贺又问道。

“除了进献酎金,不曾缴纳过赋税。”刘德仍然平静说道。

“刘阁老回答得倒是干脆,那你可还敢在张老妪面前,妄称世家大族乃是大汉的根基?”刘贺再次蔑笑道。

“列侯可以免税免租免徭役,乃大汉成制,微臣不曾违背律法。”刘德此言说得有些卡壳,并不理直气壮。

“律法仅仅只是言行的底线,刘阁老熟读圣贤之书,难道仅仅以律法为准绳,而没有丝毫的道德廉耻之心?”

刘贺说的是实情,满殿的百官公卿自然也明白二者的区别。

当下,就连刘德都无言以对了。

私底下,世家大族和朝堂诸公可以忽略“礼义廉耻”;但是当众摆到台面上,他们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一时之间,殿中的许多人都仿佛被戳到了痛处,低头不语:刘德也有愧色。

沉默安静了片刻之后,最后竟然是丙吉这个极少发声说话的人站出来解围。

“陛下,刘阁老族中虽然不服役不纳税,但他们三代皆为宗正,尽心辅佐天子,对大汉的功劳更大,陛下明鉴。”丙吉说道。

一直以来,丙吉虽然跟着张安世等人亦步亦趋,但是极少直接冲撞反对刘贺,也没有强硬地阻止抵制过新政。

再加上丙吉为了让刘病已,能做出派人刺杀刘贺这样的“歹事”,刘贺对这昭宣名臣是有一定期待和好感的。

但是很遗憾,丙吉的屁股还是坐歪了;既然坐歪了,那就要好好地敲打一番。

“好啊,那朕倒是要问问丙阁老,你们丙氏愿不愿和昌邑刘氏换个活法!?”

“这……这……”丙吉一时语塞,进而似乎想到了一种可能,满脸惊慌地看着天子,不明白天子所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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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他朝着那站满了朝臣的丹墀,扯起嘹亮而高亢的嗓门,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唱了起来。

除了龚遂等少数可以自由出入昌邑宫的人知道这张老妪的来头之外,绝大部分的百官公卿不明所以,迟疑片刻就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他们议论纷纷,猜测这张老妪到底是何方神圣,天子竟然会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宣她上场。

还好,这张老妪没有让兖兖诸公久等——一个蹒跚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丹墀的尽头。

百官公卿再也顾不得所谓的朝仪,纷纷抻长了脖子向外张望。

他们惊讶万分地发现,这张老妪竟然真的是穿着一身麻布粗衣的普通农妇模样,看起来没有任何过人之处。

如今,天子称这张老妪为老妪,自然也让殿中的许多人感到疑惑。

张老妪这三个字甚至算不上是一个名字,最多只能算是一个称呼,一个卑微到极点的称呼,代表这个人人连名字都不配有。

“天子有令,召昌邑国张老妪上殿!”

“天子有令,召昌邑国张老妪上殿!”

樊克连忙就停下了笔,在百官公卿的疑惑的注目下,匆匆跑到了前殿的门口。

“天子有令,召昌邑国张老妪上殿!”

……

谁都不知道这张老妪的身份:知道她身份的人,又不愿意破坏天子的计策。

于是,百官公卿的视线只好将视线转向了殿外,等待那个所谓的张老妪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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