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不是大夫么？”沐锦慌不择言。

凌轻霜微微地蹙了眉，疑惑道：“你的意思是……是要浅浅来替你检查？”

沐锦慌忙摇头：“不是……当然不是……嗯，这样好不好？”

凌轻霜认真地降下身来，与她平躺了对视道：“莫要害羞，我只是有些担忧，若是还在流血或是过于用力了些，天宫之上并无大夫。”

“等等……”沐锦忽然道。

“嗯？”凌轻霜的手指停在了腰间的位置。

沐锦将被子拉下来，对上伏身而下的那双眸，脸上盛了笑意道：“这次，你想要再将我随意送给谁或是丢掉，是不可能了。”

凌轻霜浅笑：“何时讲过要将你丢下或是送人了？”

凌轻霜今日，没有晨省。

第一束晨光照耀着进窗口之后，她便已经醒了，眼前女子的沉静睡颜，扰乱了她数年如一日的晨间自省。

沐锦噘着嘴又想了一瞬，道：“你闭上眼，我带着你。”

凌轻霜哑然失笑：“昨日里瞧遍了，今日不去看，反而还要闭着眼？昨日夜里，你怎生不带着我？”

沐锦噘着嘴道：“是，当然是要闭眼。若不闭眼，在这般冷静的情形之下，以后……以后叫我如何有脸见你？昨日夜里……昨日夜里我当然不能带着你，因为我自己都不十分晓得是该怎样的。”

“好。”凌轻霜含着笑，阖上了双眸,纤长的睫毛栖息。

腕上被沐锦的手指轻轻捏住，躲开了身躯的凹凸之处，直抵目的。不知是不是心中慌乱，还是方才洁手的水温过高，触摸之处温软干爽，只有中指上微微一线润泽。

凌轻霜抿了抿唇，昨日夜里的种种在眼前转瞬即逝，心跳不自由地随着只着一线润泽加快了些，自由自主地，就只想瞧一瞧她，她缓缓睁开眼。

沐锦闭着眼，一只手若有似无地扶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则停在被中，面上还带着几分初初醒来的迷蒙，双颊上带着被子里的暖意染出的粉，下唇微微咬着，睫毛颤动，似是忍耐又似是享受，似是在拒绝又似是留恋。

砰砰砰，卧房大门忽然被人拍的噼啪直响。

沐锦睫毛慌乱的忽闪了一下，睁开眼，正对上凌轻霜带着沉醉的深潭似的眸。

“师姐、阿锦，还没起啊，快起来，天都亮了。”门口皇甫嫣一边拍门一边叫道。

自己现下是赤条条地躺在被窝里，若是那厮来了，定是要取笑自己一番的，沐锦慌乱中本能地地捉着被子，还来不及责怪凌轻霜为何睁着眼，焦急地问道：“怎么办？”

“莫慌。”凌轻霜温声安慰道，转头提了音量道：“还未起，稍等。”

凌轻霜收回了手，中指上只有温热的潮湿感，并不见水泽，更不见血迹，一颗心终于是落的定了，遂起身寻了晨起备好的衣衫递过去。

沐锦慌忙爬起来，接过凌轻霜递过的衣裳，胡乱地向身上套。

“大年初一睡懒觉啊，一年要就要懒过去啦，快起来，给我开门。”噼啪的拍门声却是越来越响亮了。

沐锦弯下腰穿靴袜，身后的卧榻之上，开着一朵淡红的花。沐锦眸光扫过那印证着自己蜕变的痕迹，抿了抿唇，顿了手上的动作，去瞧凌轻霜。

“我先收起来，没人的时候，我去洗。”凌轻霜迅速地收好了那块凌轻霜昨日准备好的垫在沐锦身下的布子。

眼瞧着凌轻霜收拾好了那布子走到了侧房，沐锦打开门，迎面撞上了勾着脖子向里四处张望的皇甫嫣。

“师姐，你干嘛去？”皇甫嫣先不问沐锦，倒是先问向背对自己的皇甫嫣。

“侧房里去取衣衫。”凌轻霜一阵风似地飘进了侧房。

皇甫嫣狐疑地抱着双臂贼眉鼠眼地走了进来，左边嗅一嗅，右边嗅一嗅，忽然回头，将跟在她身后的沐锦吓了一跳。

“怎么了？”沐锦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皇甫嫣的卧房离自己的虽然远，但是也在同一个院落内，昨日夜里的声音隐忍着，声响当是不大吧……

“这屋里……很奇怪……。”皇甫嫣疑惑抱着臂，在屋里转来转去。

“哪里？哪里奇怪？”沐锦心虚道。

“气味很奇怪……”皇甫嫣像是一只猎犬一般，左右闻着。

沐锦用力嗅了嗅，却是什么也没有闻到，难道真的是因为她五感通灵，能嗅出昨夜里，这卧房之内的……

沐锦不自在地在空中扇了扇，故作轻松道：“哪里……哪里有什么味道……”

“不对呢……”皇甫嫣抬手揉了揉鼻头忽然回头盯着沐锦的脸，眯着眼点点头：“你瞒着我？”

沐锦心中咯噔一声，不自觉地向后闪身：“怎么会，怎么会……”

“哼！”皇甫嫣忽然在桌上一拍，沐锦又是一个激灵。

“你何时和师姐搞在一块的？”皇甫嫣的纤眉迎面压过来，摆出一副审问犯人的模样。

完了，不知有没有被她听到，反正肯定是被她嗅到了，这家伙是狗吗？这种事都能用嗅的？

沐锦的手指摁在桌子边上掐进木头里，尴尬又老实地回答：“那个……那个……昨天晚上才，才第一……”

“骗鬼呢？”皇甫嫣扬了眉。

凌轻霜前脚踏进门，便看到了沐锦被逼迫的都快躺在了桌子上，摇摇头温声道：“皇甫你这般早过来，为何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么？”皇甫嫣直起身，眯着眼审视着凌轻霜道：“你们这般瞒着我，是不是不将我当做长辈……和同门师妹？”

“并没有瞒你，是你自己瞧不出来。”凌轻霜自侧屋抱着一摞白衣放在卧榻之上，极淡地答道。

“谁说我瞧不出来，本郡主可是聪慧敏锐的紧。”皇甫嫣狐疑地又开始东嗅嗅，西嗅嗅。

“别闻了，昨日里我瞧着梅花开的好，插了一瓶。”凌轻霜转头看向卧房内桌上的一瓶梅花说道。

皇甫嫣抬起食指揉了揉鼻子，摇头道：“不对，梅花的香气清雅别致，同这你们屋里的味道不同，你们这屋里有一股清甜的味道，嗯……像是那陈年的桃花酿一般……说起来，我好想喝酒啊，今日里，我们做些菜饭，大家大醉一场可好？”

桃花酿本酿坐在桌对面，面颊上飞快地染上了一层桃色。

“晨起要多喝水。”凌轻霜放好衣衫，向着沐锦递过一杯温茶，转头向皇甫嫣道：“也好，你去寻寻月桂，问问他可有何可口的饭食。”

皇甫嫣摆摆手：“还是算了，他们师祖徒孙二人的手艺，啧啧啧，要不……我去打一些野味？”

沐锦一口水险些喷出来：“皇甫郡主，大可不必，免的你又打了什么野兽或是又落入了什么陷阱里。”

“你这是小瞧本郡主，本郡主可厉害着呢。”皇甫嫣摩拳擦掌。

“浅浅起了么？”沐锦忽然想到，这几日好似许久没有见到她了似的。

皇甫嫣抿着唇，忽然提了音量硬撑道：“她起没起，关我什么事。”这欲盖弥彰的硬撑，倒是将皇甫嫣今日里这般早便来到这二人屋里的缘由泄露了个干净。

沐锦的眸鲜亮如外头的清晨，提议道：“皇甫，今日是初一，讲究团圆，不若寻了天宫所有的人来一起包饺子，多热闹。”

“好啊。”皇甫嫣也来了兴致。

“你去叫浅浅起床。”凌轻霜淡道。

凌轻霜熟知皇甫嫣的性格，平日里刀山火海都下得去，但若是去细细地了解女儿心思，还是一个同自己闹别扭的女儿心思，便是比登天还要难一些了。

周围的人明明都已看穿了，偏偏当事人还蒙在鼓里。

沐锦亦是不知皇甫嫣的脑回路为何同别人不同，直接又执拗，如同一根笔直的扁担。

“你还未曾同她讲过话么？”沐锦坦陈地问道。

从山巅回来之后，皇甫嫣不知怎地，也不再向之前那般有事没事向霄浅身边凑，而霄浅也似是刻意的，拉开了自己同皇甫嫣之间的距离。

干脆不若。

“皇甫，若是霄浅嫁给了月童，你要如何做？”不若点醒她好了。

沐锦小心翼翼又略带好奇地眸看过去，皇甫嫣愣住了，这短暂的呆愣便将沐锦也勾的紧张起来，她也从未知晓，皇甫待浅浅，到底是何种心思。ぷ99.

皇甫嫣的凤眼里，先是燃过一层似燎原的火焰般的恼怒，那恼怒烧道了眼角，却又是带的眉头皱了，连同眉尾一起，变作了惆怅又伤心，最后凝结为肯定与木然，又呆呆地将眉放了下来。

“那我……那我就给她们封一个大红包。”皇甫嫣坚定又诚恳地答道。

沐锦几乎跌倒，可笑中又带着同情与心疼，眸光温婉真切，认真地问她：“你从未想过，浅浅对你的感情是何情感么？”

皇甫嫣盯着沐锦的脸：“她对我，那肯定是比对你，还有比对师姐要好一些……”

“那……然后呢？”沐锦期待地引导道。

“还要好一些要好姐妹，嗯……比好姐妹还要多一些，是如同亲姐妹那般的姐妹。”皇甫嫣眼中写满了真诚。

沐锦：“……”

这般要好，浅浅知晓吗？

凌轻霜缓缓摇头，感情的事还是要自己悟，这种事只有自己明白，旁人大约是点不醒了。

“你去叫小桂子备些材料吃食，天宫宫主方才去世不久，莫要抬声张，只是几个人团圆便好。”凌轻霜道。

皇甫嫣似是还未从方才的震撼中反应过来，应了声默默地去了。

冬日里的窗渗过白雪反射的光，沐锦舒适地吸一口气，自薄被中耸动肩膀，裸.露在卧榻之上的半个肩头坦露在空中，肩胛骨自肌肤下滑动，彼岸花自铺散的黑发上之中显露了出来，枝叶妖娆花蕊细长，此刻开的正艳。她撑开长腿缓缓动动脚趾，舒适似一只晚起的懒猫，在这暖阳中伸展了四肢。

“是，我要负责。”凌轻霜愈发笑的暖了，握住了她停在自己胸口的手指，那方才从被窝里拿出来温暖柔软的手指，放回道薄被中，换上了严肃的目光道：“嗯……我在想，需不需要再查看下，我总是担心将你弄伤了，况且你昨日夜里，你有一些难以……难以掌控。”

“那个……我不疼。不用检查。”沐锦仓皇道。要如何查，在这般的大白天里认真地审视么？相比起来，自己虽是不算是十分羞涩的哪一个，但光天化日之下，怎能这般敞开来被检查。

凌轻霜面对面与沐锦平躺着，温润地问道：“准备好了么？”

沐锦握着被角，乖顺地点头。

被子被掀开了一条缝，一只纤手向下，带入了一阵冬日里的微凉空气，不知怎地，沐锦竟莫名有些紧张起来，明明昨日里已是有过，可今日里，日光充盈了房间的今日里，同样的事做起来总是有些让人有种无处躲藏的羞耻感。

沐锦自被中伸出一只光溜溜的胳膊，竖起食指，点点凌轻霜的胸.口，又点点自己的胸口，用那张依旧稚嫩秀丽的脸，娇软又正式地宣誓道：“你，凌轻霜，要对我，沐锦，负责。”

现下听闻，知晓她定不是疼的了，伏身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凌轻霜唇边绽开了一丝笑容，说道：“不疼便好，莫遮着脸，怪捂的慌。”

伴随着拉伸，下.身微微地有些胀涩不适。沐锦轻皱了下眉，伸手下去想要揉一揉，刚探到被中的手腕却是被温柔地捉住了，沐锦恍惚地眯开眼，凌轻霜极近的面容正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眸光轻抚在自己脸上，暖的发烫。

“还疼么？”凌轻霜温声道。

沐锦梦中似是在云间飞行，周身被轻渺的浮云柔软地抚着，就连吸入的空气都是暖的，失了所有的束缚，只被温暖环绕着，飘荡中轻盈自在。

“疼什么？”沐锦嗓音似还未睡醒的小猫咪，含糊着问道，迷蒙中对上那双认真又关切的眸，回想起昨晚，也是这双眸盯着自己，深陷情.欲之中任旧努力压抑着，热切地注视着自己的表情与反应。

淡红色的脸羞窘地回味了片刻，沐锦捉着被子，提着盖住了脸。

沐锦凑近凌轻霜的耳朵，低语了几句，面容粉扑扑地看过去，黑眸闪着略带羞涩的光，面上飞快地又染上了红晕。

凌轻霜认真地凝视了沐锦片刻，点头道：“也可以。”言罢掀开被子，在铜盆内加了些许温水，洁了手，躺回卧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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