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求饶，没有用。你可以发泄对我的怨恨，作为杀你的人，我有义务接受这一切。”

那提着长剑的男人静静站着，像是在给他时间。

“去死！！”

他痛得冷汗岑岑，捂着手臂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

这已经是死在他手上的第八个剑派弟子了，眼窍修为，居然只能出一剑。

他的状态很不对劲，沈星瑶本以为是入魔，但他却表现得极度冷静，当着她的面单对单搏杀了一位四窍高手。

只见他走着走着，身形突然消失——

滋！

他看见方行云放下背后的少女，一步步朝这边走过来。

哒、哒、哒。

对方的每一招都在他预料之下，连方行云的衣角都没能碰到，就被一剑刺穿了咽喉。

他现在简直就像...一只有思考能力的木偶。

见他逐渐往甬道前方走去，沈星瑶也跟了上去，走在后面。

作为比较熟悉他的人，沈星瑶对他的变化居然不怎么意外。

这是个知道自己被追杀、马上要死了、却还能笑出来的人，他本身就不正常，之所以显得脾气好，是因为有人陪在他身边。

有百依百顺、明艳大方的大师姐；

有这個即便昏迷过去，仍挂着浅笑搂住他脖子的少女；

‘方行云昨天才打开眼窍，今天明月剑派的弟子就会被他杀得精光。’

如果没遇到这个傻兮兮的善良姑娘，他会是什么样子？

沈星瑶心里一寒。

...

...

都死了。

他们都死了！

戴元清在甬道里奔逃，一路上遇到十数具尸体，那些都是他的同门，是半个时辰前还跟他有说有笑、勾肩搭背的师兄弟！

他们一个个表情惊恐，死状凄惨，突出的大颗眼珠像是在死死地盯着他。

剑伤、剑伤、全是剑伤！

不是我害死你们的、不是我啊！

他的精神被压迫得几近崩溃，甚至到了产生幻觉的地步。

戴元清看见透出微光的墙壁变得血红，开始渗出大量大量的鲜血，简直像是血肉被打碎了之后糊在上面，进而勾勒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不要过来啊！”

他要杀我、他要杀我...就连这条逃跑的路都是他给我安排的、他故意把我留到最后！！

戴元清边跑边哭，鼻涕眼泪屎尿齐出，整个人显得又疯又癫，突然，他停下脚步。

甬道前方出现一个男人的幻影。

他穿着一身锦衣，面容隐没在黑暗里，只有两点血红透出，手上的长剑有液体滴落。

不是幻影！！

哒。

“我并不后悔，我只是自责，”那人一步落到戴元清身前，一双猩红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都怪我对你们这种渣滓抱有幻想、抱有作为人的共情。”

噗！

方曦文一剑贯进他的腹部，平静地说：“是我错了。”

“咳咳咳咳！”

戴元清捂着肚子，涕泗横流，跪伏在地上拼命磕头，“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放过——”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脑袋失去支撑之物，一个骨碌滚到地上。

“来不及了，没有时间留给你发泄了。”

淡淡地说完，方曦文就站在无头的尸体前方，随手拉出一方棋盘，在上面安静地操作。

旁观了全程的沈星瑶心惊肉跳，衣裙下摆湿了一片。

不是说他的手段有多残忍，而是这场景太恐怖了。

方行云没有威胁、没有辱骂、没有发泄，只是安静地诉说着自己的罪责，就像是在自我忏悔...你他妈在杀人啊！

他先是静静地把话说完，再一剑把面前的活人变成尸体！！

她没由来的想起岳师兄那一巴掌，身后冷汗直冒。

恐惧如同虫子一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啊啊啊啊！”

这一剑砍在他的手臂，但因为修过外功的缘故没能砍断，能看见血肉和骨头连在一起，鲜血一点点滴落。

有头颅高高飞起，重重地砸在甬道内。

方曦文没有多看尸体一眼，只是安静地还剑归鞘，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走回去，从沈星瑶的手里接过少女。

后者的目光扫过那具尸体，心中一片冰凉。

没有杀意、没有怨恨、没有任何多余情绪，仅仅是冷静到极点的一剑。

脚步声是宣告死亡的丧钟，被那人的目光锁定，仿佛连过去与未来都不再重要，剩下的唯有有那一刻的、等待着长剑落下的...自己。

他们本来是三个人一同奔逃的，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

那个提着长剑，血红眼睛的男人神出鬼没，甚至看不清他如何出手，同伴便捂着喉咙倒下。

一位身穿白袍的剑派弟子在疯狂奔逃，他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跑起来，仿佛这样恐惧就会被他甩在身后。

他来了！！

只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他面前的甬道扭曲了一下，落成三道人影。

终于，剑派弟子恶向胆边生，用尚完好的右手猛地刺出一剑！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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