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上角的时间一秒钟一秒钟地跳动，第二分钟时，一辆编号为A15的警车突然出现在了画面里，在画面右侧前方停下来。

大约过了半分钟，一个亚裔面孔的警察从车内出来，一边戴着手套一边快步朝上方的画面走去，然后捡起地上的什么东西。

乔纳森盯着监控画面里自己的举动，不由屏住呼吸，虽然自己的行为看上去很正常。

鲍尔森停下后退键时，画面里夜色寂静，只有影子飞过，时大时小，飘忽疾驰——是飞蛾扑在灯上，或者从摄像头面前飞过去的影子。

十点，便利店的人渐渐多起来。

九点，便利店前人来车往。

随着电脑程序启动的声音，乔纳森紧张起来，脑子里就像有几只蜜蜂在震翅乱飞，嗡嗡响个不停。他下意识地捏起拳头，感到手心里汗津津的。

“怎么了？”马库斯突然问。

“一个孩子的失踪会毁了一个家庭。”鲍尔森嘟囔着，将钥匙插进了门锁。他推开玻璃大门，走了进去。

收银柜就在进门的左侧，柜子上摆着四台电脑。鲍尔森绕到柜台后，他并没立即去操作电脑，而是走到柜台后面的一面墙前，那里有一排开关。他按下第一排开关，处在柜台上方的电灯和入口区域的电灯亮了。

八点四十分时，一辆编号A15的警车经过。倒到这里，已经没有往前倒的必要了，也已经确定小女孩没有出现在便利店前。

至少画面显示小女孩没有经过便利店。

乔纳森此时既惊愕不已又五味杂陈——他真想叫老板把监控的时间调到凌晨三点二十分前后——在撞飞小女孩后，他下意识地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但他实在没勇气把话说出口，害怕那一幕突然出现在了画面里。

“感谢你配合警方的工作。”马库斯说。

“希望你们尽快找到小女孩。你们说按照你们的经验，小女孩不会是凶多吉少吧？”鲍尔森虽然脸上流露出关心，但眼神里却没有掩饰住探究八卦的好奇。

“你需要我们送你，还是你自己回去？”丹妮莉问。

鲍尔森狡黠地一笑。“能得到美女警官的护送，是我作为一个守法公民的荣幸。”

“让先前接你来的警官送你回吧。”丹妮莉说。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有武器，全副武装。我没武器，手无寸铁。”鲍尔森说。

丹妮莉没有说话了。

“我送你吧。”乔纳森突然说，“你可以不用享受嫌疑人的待遇了。”

鲍尔森咂了咂嘴，同意了。

乔纳森之所以主动提出送便利店老板回家，是想尽快离开这里，免去等会再见小女孩的父母，去面对小女孩的父母得知女儿的眼镜凭空出现的事实后既困惑又哀恸的情景。

梦为什么变成这样？妈的。他在心里咒骂，克制着自己捶方向盘地冲动。

“C-H-E-N。”忽然，鲍尔森念起了他警服名牌上的姓氏。

“陈。”乔纳森立即回答。

“华裔，韩裔，还是日裔？”

乔纳森回头看着鲍尔森，鲍尔森脸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无话找话的表情。

“你有什么想法吗？”乔纳森问。

“只是好奇。”鲍尔森说。

“前面的那栋房子是你家吗？”乔纳森用目光指着前面的一栋黄色房子问。

“我家还在前面。”鲍尔森回答。

静默了一会，他突然说：“我知道这份工作压力很大的。你永远不知道当你出警时，你面前的人会不会突然掏出枪来。”

乔纳森立即警觉地盯着鲍尔森问：“你有枪吗？”

鲍尔森笑了起来，“谁会被警察要求协助工作时带枪呢？”

乔纳森脑中蓦地闪过一副画面——鲍尔森言笑之间，突然掏出一把枪来，砰——对着自己的老袋开了一枪。

“你为什么要对警察开这样的玩笑？”他责问道。

鲍尔森沉默了一会，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没过脑子。于是，他耸了耸肩，说了声抱歉。

“你就是带了枪也没关系。只要你别把手插进口袋里。”乔纳森说着，把眼睛转到挡风玻璃上，目视着前方。

“我发誓，我的枪躺在我床头柜里的上层抽屉里。”

“是吗？”

“我不会同意你搜身的。”鲍尔森严肃地说。

“鲍尔森先生，我的执法记录仪已经记录了你的话。而你的话对警察来说就是威胁。所以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我可以搜你的身。”

“上帝，照这么说你是不是要把每个经过你身边的美国公民都搜一遍。因为他们身上都可能有枪。”

“身上有枪，和向警察暗示身上有枪，可不是一回事。暗示，往往就是在告诉对方‘你小心我的枪走火’。”

“我没有暗示，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想我就是不太习惯。我从来没有这样坐在警察身边，其实我很紧张。你这样我就更紧张了，我害怕你突然掏出枪来。媒体曾报道过一个小男孩仅仅是朝警察做手枪的手势，结果被警察砰了。”

接着，他又抱歉道：“很抱歉，我让你压力倍增。”

乔纳森突然停下了车，矗立在前面的是一栋绿色房子。鲍尔森赶紧下车，弯腰道了声“谢谢”，匆匆朝着绿色房子走去。

他看着鲍尔森的身影消失在合闭的门后，心底突然波澜汹涌，他失望极了——鲍尔森没有如他所想，掏出一把枪来，对着他的老袋开一枪。

“愿上帝保佑孩子没事。”鲍尔森拿出钥匙，一边朝便利店大门走去一边说。

但他话音一落，监控画面就弹了出来。画面里，便利店前停着三辆警车，有两个警察在观察周遭的情况。

“退到半个小时前。”马库斯说。

听到马库斯这么说，乔纳森的心脏骤然跳动，有种想拔腿跑的冲动。“这是梦，什么也没有发生。”他赶紧安抚自己。

视频里的时间一直往前倒，仍然没有发现小女孩的身影。终于，在凌晨两点时出现了一个人影，但是个成年男子的身影。接着有两辆社会车辆经过。随后，夜色又恢复了寂静。

倒到了午夜，便利店前不断有人和车辆经过。

“好像死机了。”鲍尔森咕哝着，使劲地按了两下鼠标。

然后，他回到电脑前，打开电脑。

“你确定你的监控是开着吗？”乔纳森问。

“应该是开着的。是哪家的孩子？”

警察们对便利店周围进行了仔细搜索，没有再发现任何与失踪女孩玛西卡相关的东西。忽然，又一辆警车出现在便利店门口。从后座里出来一个穿着夹克的高个子中年男子，他就是便利店的老板，姓鲍尔森，也是爱丽丝街的居民。

显然，跑去接他的警员并没有跟他透露太多的信息。

“你的监控最好是开着的。”马库斯说。

这时，库马斯和丹妮莉出现了画面里。

“继续往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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