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场骗局开始了谋划。

孟弢夫妇，按习俗，正月间拜访了岳家。

这次孟弢知道了老岳父的喜好。糖和茶，都带了很多。还托大张氏，备好了新刻板印的《五经正义》一部。

一番窃窃私语。小张氏惊呼，忍不住伸手想要抓孟弢耳朵。终是忍住了。

孟弢言，往岁游历经庐山。也参观过白鹿洞书院。很是感慨。

于南唐就兴起的书院，如今凋敝。南康军那些莽夫，也不能体会太宗皇帝的重视。很是屋瓦不全，斯文扫地。

孟弢想了片刻，笑了。

他可是施神通，骗师弟的老手。正道难通，神通不行，诡道孟弢还是有把握的。

何况，张父一嘴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会不会被“神灵”指引，尚在两可。

正月。到了需要拜访自家父母的时节。小张氏很是苦恼。

最关键是，满院竟无几位真才实学的儒者担任教习。只能粗浅的讲些论语，敷衍了事。

孟弢说，他参观白鹿洞藏书阁，竟无一套完整的《五经正义》。唏嘘感叹，道之不行。圣人绝学也难以传承。

张父抚摸着新到手的一大箱书，一时也觉得不香了。一齐感叹。

孟弢突然站起，郑重对岳父行礼。道:

“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有一事相请，不知可否明言？”

张父愕然，还是点头让孟弢继续。

孟弢言:

“小婿今年还会再次游历，彼时不知可否邀大人同行？那白鹿洞书院，就是缺大人这样饱学鸿儒呀。”

张父愕然，无有反应。

孟弢继续追击，道:

“大人，书籍还可再添置。可师长无学，怎可误人子弟？！

“大人饱学之士。于圣人精义的明晰透彻，那是闻名乡野。连我师，眉山苏洵先生也常在小婿耳边夸赞。”

张父扶须微笑，颇是自得。这还真没太吹嘘。张父在邛州读书人中，确有美誉。只是一辈子没能取得功名。

孟弢痛心疾首道:

“我蜀中文风昌盛，大人并不引人瞩目。可那白鹿洞。唉，如能有大人这般真儒者，去引导一二，或可挽救！”

言毕，再施礼，不复他言。

这就是孟弢的高明处。心神种子种下，下面的安排可以慢慢引导，不急。

小张氏机敏，忙上前打圆场。埋怨孟弢怎么就这样逼迫父亲。

张父倒也不见怪，呵呵笑过。

能见怪吗？这都快把他老人家捧到传道授业的圣人位份上。读书人，很吃这一套。

孟弢忙频频施礼，请罪。

一时气氛十分融洽。

而张父，也真起了传道授业的心思，不提。

转回平乐。小张氏笑问，还真能去白鹿洞书院教习不成？那可是天下闻名的书院。

孟弢言，娘子你还是不懂人心。岳父大人，若能于书院教习也罢。若不能，只要事前，我们把此事传之乡野。他老人家，也不会愿意返乡的了。

小张氏默然，这对人心欲望的拿捏，真是恐怖。孟弢有此能力，不知道是祸，还是福。

小张氏爽利，言，这就是众生观吗？

孟弢察觉了妻子的反感和惶惑。回答，是的，这就是众生。

真是直言冷语。不管孟弢引导或者不引导，众生百态，总是这个样子。

如今孟弢为了自家父母安危，做了引导，她能说什么呢？小张氏虽然心意难平，还是理解了自己的丈夫。

她不由想起了苏轼对孟弢的质问。关于神灵的精髓。

善恶有报，天地无私。夫君眼中的众生，就是如此？所以，他可以此为心法依托，以“神通”拨弄众生？

一时，小张氏觉得日日与她欢聚的孟弢，有些模糊、遥远。

她直言了自己的困惑。不想留遗憾心中。

孟弢大笑。言，娘子，你也在途中呀。这些我不能答。你自己想。哈……哈……哈……

“神神叨叨”的坏模样，真是像极了师父。小张氏气苦，终于还是抓了孟弢的耳朵。

孟弢一边躲避，一边笑。夫妻之间，再没什么隔阂。

正月十日，是苏轼生日。

早在年前，孟弢就送他回返眉山，陪母亲幼弟一段时日。

如今又到他生日。孟弢很是重视。他这个“哥哥”，要有所表示呀。

玩物吃食，不提。苏洵还未回返蜀中。他一个男子拜访苏夫人，合礼仪吗？

孟弢想了一会儿。有所决定。

他会编一套苏轼喜好的神怪剧目，寄给他作为贺礼。并约好，在元夜时，于眉山街市一齐演出。

这样虽然不能于苏轼生日时拜访，也是可以安抚好苏轼的了。

只是选哪一套呢？孟弢陷入沉思。

哪吒？不行。已经老套。

齐天大圣闹天宫？不行。怕文彦博。

八仙游海戏国舅？不行。对父亲不敬。

白娘子寻夫？不行。情情爱爱，苏夫人会不悦。

沉香救母？这个好像可以。苏轼会喜欢，苏夫人会欣慰。

沉香救母？孟弢捂头，对灵机很是感激。

沉迷于修法，忙乱于世情。灵机很久没打扰他了。

这可能与师父有关。第一次向孟弢展示灵机，收获的就是“美食”与“唱念做打”。

缘法呀。

沉香当然是苏轼。悟空扮悟空？它不会说话，让虎娃来。

孟弢自己演什么呢？二郎真君？

也可，反派比女装强。

小张氏很是难以想出，劝服父母的方法。

君子可欺之以方。

反而方便孟弢行事。

张母看着糖茶，也很是欣喜。

其乐融融。

于是与岳父的话题，就谈到了书籍经典上。

孟弢安慰妻子。言，既然岳父迂腐，岳母无主见。那就更好了。

她找孟弢言说了自己的烦恼。请夫君定夺。

张父，读书近于迂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他的信条。

张母，一辈子依从丈夫。无有主见。

事出他家百般筹谋，情在已身万事皆休。

行正道？怕不是反会招来训斥。张父会言，既无反心，何惧官府。张母一边点头附和。

行神异？那张真武符，怕是孟弢的心念投影，对抗不了。作茧自缚呀。

真是一份重礼。请了虎娃家的帮佣，才能抬来。

张父看着满箱书，老怀大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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