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窗口伸出脑袋看了看天，然后便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楼顶跑去。

这栋奇怪的教学楼虽然道路楼梯千奇百怪，但上天的那条路却意外的好找。

若当年那位建筑设计师做方案的时候是认真考虑了这么多，那他必然不是什么朋友很多的性格。

时机正好

东配楼的天台不算大，却是有花有草，打理得井井有条。

后江大学的建筑学院，主要研究方向是寒地建筑，因此“北方建筑屋顶处理”这种重大命题，自然是他们研究的重点方向。

王斌生故意面对着何小卷而不让牧辛将接受信息的五官朝向自己，也不仅仅只是想跟她对着干恶心对方。

那个女人在奇怪的地方异常敏锐，即使是王斌生这样的遁术高手，也总有种会莫名其妙被她看穿的错觉。

但唯有一道他极为熟练，就是遁术。

特别是通过隐遁逃课可以说是他的拿手好戏了。

后江大学几乎所有的建筑屋顶，都有着一片不大却格外精致的世外桃源。

王斌生站在风中。

四周都是后大校园里的高楼，工程学系有的实验和晚自习还没结束，科学的光芒闪烁，头顶的天空却已是乌云密布。

阴风阵阵，偶有闷雷声伴随着某些不可名状的虚影在云层中交织飞过。

他能听到有学生惊呼的声音，后江市的气温本就快降到零度，或许他们以为将要到来的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雨。

他仰头眯着眼睛，仔细地分辨了一下。

很多

“那家伙招来的东西，每次视觉冲击力都这么强吗？”

这得是多遭人恨啊。

王斌生苦笑。

怨恨是生灵最原始的力量之一。

与电影或是小说中所描绘的不同，鬼物想要攻击活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生命层次可以违逆，但需要相当的理论支撑和相应的措施手段。

华国的传承虽然只把第一阶层定义为凡人，但那些喜欢钻牛角尖的西方人却有更明确的说法：

“1=10参入者”或者是“第十原界物质”。

从灵能等级的角度来讲，三者说的是一个意思，但卡巴拉的体系毫无疑问地道出了它的本质特征——物质，存在实体。

换句话说：

“没有物质实体的恶灵，本身就在生命层次上被活人压制。”

王斌生喃喃自语。

但如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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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恶灵却都决定靠着那些“特殊方法”如此声势浩大地逆伐活人，不计代价，那对施咒者的怨念可见一斑。

情即为法

他暗暗感叹。

牧辛喜欢把这句话挂在嘴边，那只是她中二想凸显逼格。

可此时此刻，王斌生却觉得这话说得有些道理了。

他静静地等待着，脚下方程和阵法在不断地扩散。

而他手中，已经握住了一瓶“魔力一号”营养液，时刻准备给自己补充灵能。

他还是学生，还没有职工医保，即使都是诸夏府卖给内部人员的，但学生证买这东西只能打半价。

他没有选择飞上天去和这些魑魅魍魉大战三百个回合，不是因为元婴等级的能力不够，事实上他是能飞的，他有准备这方面的术式或者灵装。

和那些修仙小说中的不同，凡人和动物都能上天的世界，实现飞行的充分必要条件本身就只有掌握原理、研究数据然后实践这么简单。

除非经历渡劫或者是西方所说的跨越深渊，抵达灵能等级七级以上的生命层次，那时候飞行的概念就更像是在《我的世界》中打开了“创造模式”，不再需要反转重力或者是屁股喷气了。

然而，王斌生现在不选择飞行则是因为另外一个制约。

他没有驾照。

虽然隐蔽，但暗地里管理着华国神秘学界和修行者的官方组织“诸夏府”，组织纪律十分的严明。

其实稍微想想就能明白，连地上跑的无照驾驶都得拘留个十五天以上，天上飞的还能给你判轻了？

况且，虽然是外围人员，但王斌生好歹也是组织里入了编的，如果监守自盗，光是纪律处分就够他喝一壶了。

因此，他只能等，等着那片乌云降下，杀到他的面前。

所幸，这花不了几息时间。

几分钟后

黑云咆哮，已有不少鬼影奔袭而至。

“诸位，止步吧。”

王斌生悠悠开口道。

说完，他脚下有淡淡光芒亮起，阻挡住了第一波的恶灵。

此时乌云已经压过他的头顶，四周皆是鬼哭狼嚎，但他却如立于台风眼般岿然不动。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没驾照，他真想离地悬空三尺，凸显逼格和神性。

“这世上已无诸位所求之物，此处召唤诸位的不过是幻想。何不早早看开，欣然往生？要是错过轮回，可就追悔莫及了啊。”

他继续说道。

即使是此时此刻，王斌生依旧对轮回转生保持怀疑的态度，但他所说，也确是肺腑之言。

对已死之人，王斌生一向都足够尊重，就如今天来时面对那个呆立在食堂门口的中年男子一样。

存在于生命层次之下的孤魂野鬼，本身就在缓慢走向消亡。

失去了灵媒，其寄存信息的以太体本身质量也不像其他相位上的天使、恶魔或者说神格那样能够支撑它长期活动。

灵魂终将变质，然后崩溃消散。

既然世界给了“轮回”这么一套绿色环保可持续的循环系统，为何不好好利用呢？

可惜，或许对这些被招来者而言，已经晚了。

四周啸叫声传来，似要穿透鼓膜，直达神魂。

……

“他在……你等我……开！数千年祸恨皆在此处，……一定，定要将之撕碎啖尽，永不超生！”

“他就在此处，即使……万劫不复，让他也尝尝凌迟，让他尝尝炮烙之苦！”

“帝……帝辛！”

“你挡……她，你这妖物，你们……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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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噬身之蛇！”

……

声音很多，并且几乎没有理性。

跨越数千年，这些灵魂早已溃烂，仅靠执念支撑到现在。

笼罩天台的乌云中，无数的鬼影疯狂地撕扯着王斌生周围的空气，却无法靠近他身边一步。

早在乌云降落之前，他便摆好了简易的阴九局遁法。

虽然稍有灵智的存在花点时间就能看破，但那对于这些早已疯狂的恶灵却是有些奢侈了。

脚下阵法旋转，加速变化着。

王斌生不想再增加他们的痛苦，虽已过数千年，但这些人理论上应该是他当时的部下或者子民，只是在抵达终点前迷失了。

“还好，还能洗礼。”

他暗自点头。

风声更厉，由于破不开王斌生的防御，四周的恶灵攻击更加疯狂。

哐，哐！

渐渐地，王斌生甚至能感受到拥有物理质量的冲击了。

它们的时间本就不多，显灵的代价巨大，不能被挡在这里。

……

“滚开！给我滚开！”

“杀了他！杀了他！”

“护我……大周……”

……

乌云狂卷，更有道道浊雷劈下。

王斌生并没有听到有一般学生被这怪异天象吓得惊叫出声，浮游之魂没有这样庞大的力量，即使献祭了一切。

这些恐怖的阵势更像是心相，与其说是要让王斌生感到恐惧，不如说是它们本身感觉到了恐惧。

“道德，道德，心生为道，外显为德。”

便是如此

只见王斌生伸出右手，在虚空中一握，一把金色的长柄双刃斧出现在他手中，虽然只是模拟灵装，也不及那些神话杜撰中被他使用过的神兵利器那般威武，但要用来表明身份再适合不过。

叮！

和抛硬币发出的叮铃声不同，更加绵长，更加深入神魂。

纤长的斧柄轻触地面，发出银铃般清脆的响声。

随着这一声清响，所有的恶灵都身影一滞。

这灵装虽说是斧头，但本就不是上阵杀敌用的武器，跟类似西方教皇手中权杖一样，是开启某些权能的工具，钥匙。

叮！

第二声响起。

有恶灵停下了攻击和怒吼，神色开始变得困惑。

他们好像听过这声音，在那残破不堪的灵魂深处。

叮！

第三声响起。

“我说了，止步吧，诸位。”

王斌生淡淡道。

他能从这些岁月中触动多少感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已经都结束了。”

……

转瞬间

万籁俱寂

在那三声清响后，之前一切的疯狂就突然停下了，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他们宛若苏生，重新为人，即使那只是崩溃前的回光返照。

有人还不敢相信，另有人突然从眼前这神秘的少年背后看见了一面杏黄色旗帜扬起，将那团乌云掀飞上了高空。

“你是……”

终于，有人回过神来。

那个身影他们曾追随过，虽淹没在诸天神佛当中，却依旧值得他们铭记。

就好像一个受尽折磨的灵魂崩灭前坍缩的走马灯。

有些不真实。

……

“……吾王”

……

所以，轮回转生到底是什么？

王斌生默默想着。

滴答，滴答

后江市今年最后的一场雨落下了。

（本章完）

.

王斌生站起身，两位少女依然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并没有发现他这边的异样。

王斌生悄悄打开门，来到走廊上。

他看了看窗外，窗外似乎刮起了大风，和203号教室内仿佛两个世界。

咔哒一声

天台的大门应声而开。

王斌生推开门，迎着风走了出去。

小心为上

第一次，当他在诸夏府那恨铁不成钢的便宜老师得知此事的时候，差点气得把他的腿打断。

他移步行去，若是有特别眼尖的人，便可以在他走过的脚印灰尘中发现一抹淡淡的痕迹，如方程，也如阵法。

这是王斌生的术式。

歌声还在回响。

他虽然生来就是灵能四级元婴级的生命层次，比起一级的凡人跨越了三个阶级，但一向摸鱼成性，从没怎么认真修行过。

凭着自己天生优势跳过的筑基和金丹两个阶级，不仅没有成为优势，反而形成了空虚。

不到一分钟，王斌生便跑上了楼顶。

不用想，天台门理所应当的锁着，但他不以为然，握住门把手的手背上有淡淡纹路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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