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感同身受
- 作者:剪刀剪月亮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2-02-26 03:08:33
- 章节字数:2504字
很快就到了出殡的日子,因为她是女孩,所以不能直接陪着爸爸的棺材到山上去,而是直到那边传来消息可以启程时,她才摔了孝盆跟随着众人出发。
彼时,万丈霞光从云间洒下,从山头望去,脚下一片白雾缭绕,似有万千灿烂锦绣在徐徐铺开,伴随着数尺长的青石板徐徐落下,周围的亲戚快速地拿着铁锹将一旁的黄土铲上,彩色的引魂幡在空中猎猎作响,五光十色地彩纸折成的鸡头冲着正西方。
那里正是整个乡村的最高点。
夜色愈发的浓厚,李季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倦意终于排山倒海般地袭来。
她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在以后的漫长时光里,这次的告别不是意味着结束,而是开始。
葬礼结束第二天,李季照常返回了学校。
她回他,语气温柔却带着些坚定的力量。
郭严明心头一暖,继续道:“一切会好起来的。”
李季继续听着。
他说得很慢很细碎,像是在怀念一件非常久远的事,农村的夜晚漫长而又孤寂,她听得认真,半晌,那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李季,你……”
妈妈说:“早点回去收收心,不要耽误学习。”
又是这个理由!她恨死了这个理由!
李季一点也不觉得这个成绩有多重要,甚至隐隐生出偏要做对的念头来。
天高皇帝远,妈妈一时根本管不到自己,为了所谓的成绩,她没见到爸爸最后一面,更不能在事后多陪他几天——这是什么道理?
想着想着,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李季不仅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反而生出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
这一回,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于是,她上课不是睡觉就是聊天看杂志,好不容易交上来的作业要么写得乱七八糟,要么就是东拼西凑抄的,晚自习更是放飞自我和王晓潭凑到一起琢磨着写点东西出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全班人编成了一部狗血小说,玩得不亦乐乎。
没过多久,同桌雷远率先提出了抗议。
李季既不接话,也不挂掉,就那么沉默着。
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把手机借给我和爸爸通话,谢谢你在我受到班级的排挤时选择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还有……谢谢你肯把这些事告诉我。
这一刻,她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情绪,却陡然觉得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说不出的坦然。
照片上,他穿着西装扎着领带,神采奕奕笑容可掬。
可爸爸生前从未穿过西装,那不过是照相馆用并不高明的技术做出的拼图。
那是李季第一次见爸爸“穿”西装,也是最后一次。
“谢谢。”
“我在。”
电话那端的郭严明应该是翻了个身,窸窸窣窣中传来他突然变得有些低沉的声音。
“我没见过我爸,之前是我骗了你。”
有什么好聊的?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感同身受?
他第一句说出,李季眼皮一跳。
“我爸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我妈一个人把我带大的。那件事后,她开始把自己的生意做得很好,所以特别忙,一年到头我也见不到她几次。”
爸爸平凡甚至是枯燥的一生,结束在了这座没有墓碑的坟和一旁烧得正旺的衣物上。
作为他在整个人世间的留痕正在被一点点抹去,唯一留下的是那张黑白遗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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