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不说，可语言依旧会从他的动作中表达出来。

他没有直接开口，这让我保留了我自己那最后的尊严。

一个，

他是个聪明人。

总之我很少见到巢了。

附近来加入我们部落的人越来越多了。

或者他表达了很久，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我十分愿意和胡聊天，这让我觉得舒适。

我很乐意有一个人能来陪我聊天，而且是一个聪明的人。

和他交流非常流利。

巢像之前在营地一样，给他们分配地区，让他们到自己分配到的地方去生活。

这是族人告诉我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巢了，现在已经是我们在这里的第二个春天了。

我一年没见到他了。

我经常会想起在之前营地的生活。那时我们生活的很开心，没有任何烦恼。

也经常想起那天巢对我生气的样子，我一直在想我做错了吗？

我并不认为我错了。

可所有的事情都像是在告诉我：

你错了！

我经常会想，如果我再见到他，我第一句应该怎么说。

“嘿！巢，今天天气真不错！”

可是他好像并不知道天气好是什么意思。

“巢，很多加入了我们，你是好的。”

这样也不太好。

“巢，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可这句话又像是责怪他。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问题总让我很纠结。

幸好我没见到他，所以这又让我觉得轻松。

我领养了一只小狼，它十分可爱。

每天我都会领着它在营地里玩耍。有时候我会丢小木棍让它捡回来，我会给它肉干当做奖励。

有时候会带着它去跟别的小狼打架。

它总能胜利，欢快的摇着头一蹦一跳的向我跑来。

它很喜欢舔`我的脸，可它的口水太臭了！

所以有时我会用中指弹一下它的脑袋。

被打了脑袋后它就会蹲在地上，前爪放在地面低着头斜视着我。

哈哈哈，他看来太可爱了！

这个委屈的眼神总会让我笑着抚摸它的头顶和肚皮，它总会在我抚摸它的时候舔'我的手，真是个调皮的孩子。

苍也经常来，毕竟这个小狼是巨狼的孩子。

可这只小狼很小就跟着我了。

每次看到巨狼来找它，它都会躲在我的身后低着头眼睛向上看着它的母亲。

那只巨狼就会用前爪踢翻它，然后用舌头舔着它。

小狼总会用力的踢着它的小短腿，可是根本没有用。

等它的母亲舔够了，它就会一个翻滚，站起来，迈着四只小短腿跑到我身边。

这时它会先“嗷嗷～”的叫两声。

看我不理它，它就会装作生气的样子咬我的脚后跟。可它根本没不舍得用力。

就像是跟恋人撒娇的小女人一样。

如果我在它咬我脚后跟的时候去摸它，它就会追着我的手指咬。

如果我不躲的话。

当它一口咬在我的手指上时，它就会整个身体向后跳开一步，瞪大眼睛张着嘴巴看着我。

一副震惊的样子。

然后走到我手指一边舔着我的手指，一边低着头眼睛向上看着我。

哈哈哈，太可爱了。

苍也很喜欢这只小狼，可小狼很害怕他。

因为每次苍来的时候，巨狼也会来。

小狼不喜欢巨狼，所以也不喜欢他。

这让他很难过，哈哈哈哈。

部落里所有动物都喜欢苍，有好多动物都是苍带回来的，可苍的魅力在小狼这里是无效的。

这天我在房子外低着头逗小狼玩，一个巨大的影子走了过了。

“苍，你来了。”我没有抬头，因为苍总会在这个时间来找我。

“钧。”

这个声音…

这个…

声音…

我迅速的抬起头，是巢！

他更强壮也更黑了，他的脸上长出了很长的胡子，眼睛看起来很疲惫。

巨狼和苍站在他的旁边，苍看着我。似乎想和我说话，却又不敢说。

“巢，你来这里干嘛？”

我想了无数次的见面，想了无数的话，可我表达出来的时候，就像是在质问他。

就像一个警察在审问犯人一样，那么严肃，这并不是我的想的样子。

“苍要去西方，巨狼也去。”

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是背对太阳的。

我仰着头望他，只能看到他脸上是一片黑暗，天上的太阳是如此刺眼。

这让我想到了那天。

“巢就是一个伟大的人。”

“什么？”

“你是太阳！”

“我不是太阳……”

……

“钧，苍要去西方！”

他又说了一遍，声音比之前要大也更严肃。

“他还是个孩子。”

“会有很多人陪他一起，他们很好。”

“苍自己愿意去吗？”

我看着苍，他已经长高了许多。只过了三年，他居然高的像一个强壮的小伙子了。

我一直以为他还是那个被我抱着看向‘呜’的小孩子。

“钧，我去西方。”

苍的表达能力不好，可我看懂了，他想去西方。

“为什么？营地里不好吗？有人欺负你吗？”

我焦急的询问他，双手抓着他的肩膀。

我希望他能留下来，我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乞求。

在这段时间里，苍和胡是我唯一的慰藉。胡很忙，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苍在陪我。

我已经完全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了。

他不敢与我对视，低着头左右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

“钧，他害怕你。”

巢拉开了我的手。

我蹲坐在地面看着苍，他不敢与我对视。

似乎我下一秒就要变成吃人的食人族扑上去撕咬他。

虽然我没有撕咬，可我刚刚确实扑上去了。

我吓着他了！

“对不起，苍……”

我伸手要去摸苍的头，我想安慰他。

可我的手放到了空气上。

苍躲开了。

他抱着巨狼的前爪，害怕的看着我。

巨狼也皱起鼻子，露出锋利的牙齿。

“钧，‘呜’们把苍给了你，你给了胡。”

“胡同意了，所以我来问你。”

巢向前走了一步，跟我比划着。

“我…”

我这才想起来，苍从来就不属于我。

我当初觉得他麻烦就把他给了胡。

胡都已经同意了，我不同意有用吗？

苍的样子已经表达了他想去西方。

而且巢说得对，我把苍给胡了，他都同意了，我有什么资格说不呢？

“我同意。”我点了点头。“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

我盯着巢的眼睛。

他想了一会拉过苍，和苍说了几句话后比划了一会。不一会苍就走到我面前。

“我去西方，那里有很高的山，有很多的树。”

“那里也有人没吃的。钧，让我去帮他们吧。”

苍努力的比划着，想让我看懂他的意思。

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去帮助他们啊！

我这么想着，可我看着苍乞求的眼神和害怕我的样子，我实在说不出这样的话。

我点了点头，伸出手去摸苍的头顶。

他颤抖了一下，猛的闭上了眼睛。但这次他没有躲开。

我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虽然我经常这么做，可这次给我的感觉和之前摸的感觉不一样……

苍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然后慢慢的睁开了，抬头用他大大的眼睛望着我。

“去吧，苍。如果你想的话！”

“去吧，苍。那里有可怜人！”

“去吧，苍。如果你开心的话！”

我用他们语言的奇怪音调吟唱着向他们比划。

苍听了后开心的站了起来，跑过来扑进我的怀里，他紧紧的抱着我的腰。

开心的把头埋在我的肚皮上摩擦，就像跟父母撒娇的小孩子，就像跟巨狼撒娇的小狼。

那时我把他给了胡，因为我觉得一个小孩子是十分令人烦恼的。

可当我到了草原后却觉得苍十分可爱，他在这里跟着我的时间比跟着胡的时间还要久。

有时我部落的老人‘木’要拉着苍去学习管理部落，我都会拒绝，我会把苍拉到我的背后。

苍总会在我的背后发出咯咯咯的笑声，然后探出头朝着木吐舌头做鬼脸。

木每次都会瞪大眼睛，吹着胡子用手指着我。

他愤怒的发出奇怪的音调，斥责我是个不好的人。

我让他去找年轻人管理部落，可我却又不让他找。

他甚至还会生气到在原地跳！

就算是胡也不能把他从我这里带走。

所以苍非常喜欢我，他每次到我这里都能吃到平时他吃不到的东西。

我就像他的父亲一样，处处都照顾着他。

可孩子总会长大，离开家庭，离开父亲。

就像现在一样，虽然他没有长大，可他已经像大人一样有了自己的想法。

我应该尊重他的想法，他有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

在我的时代，孩子成年就要离开家庭自己生活。

虽然父母依旧会给孩子钱，可这算借的，借的钱是要还的。

所以我也认为孩子应该独立一些，这样对他有好处。

我不能因为我自己不想他离开，就抹杀他的梦想。

苍走了，和一直跟着他的大狼一起走了。

陪着他的还有500多人。

本来只有200多人的，我把我部落的人都送给了苍。

有‘木’陪着苍我很放心，而且这样我就不算违背诺言了。

我告诉巢，如果他不让我把部落的人给苍，我就不让苍离开。

最后巢同意了。他又把那个女首领依的部落交给了我管理，依看起来十分高兴，害羞的看着我。

我并不喜欢她。

我跟着苍他们走了很久，一直到太阳快消失的时候才向部落走去。

我觉得很失落，好像弄丢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一样。

噗通！噗通！噗通！

背后传来一阵野兽奔跑的声音，我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不会有野兽闻到我的味道来杀我了吧！

我可没带武器啊！

小狼也害怕的躲在我的脚后跟。它低着头颤抖着。

我轻轻的踢了它一下，真是一只胆小的狼，狗都会比你勇敢。

它不满的轻轻叫了一声，又躲到了我的身后。两只前爪还搭到了我的脚后跟上，看起来害怕极了。

我回头望去，这才看清。

夕阳下，苍趴在巨狼的背上，巨狼向我奔来。

他们在我不远处停了下来。

苍又一次跑过来抱着我，他的头在我肚皮上摩擦着。

巨狼又把小狼踩在脚下，舔着小狼。

苍抬起头看着我，眼睛中泛出泪水。我伸手擦去他的眼泪，摸着他的头顶。

“巴…巴…爸爸！”苍断断续续的说出这个词，他很困难的说出这个词。

我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鼻子很酸。

我抱着苍，苍伸手也擦去我的眼泪，松开了抱着我的手。

他走到了巨狼的身边，巨狼放开了小狼趴在地面上，小狼又一次跑到我身边叫着。

我没有理它。

我在看着苍费力的爬上巨狼的背。

小狼见我不理它，它跑到我身后咬我的脚后跟。

我还是没有理它。

苍骑在巨狼背上回头看了我一眼。

“爸爸！”

噗通！噗通！噗通！

他大声的叫了我一声，扭头趴到了巨狼背上。

巨狼带着他向夕阳的方向跑去。

小狼也不咬了，蹲在我的脚边跟我一起看向苍。

夕阳下他们慢慢变成了一团黑色，只剩下拉得很长的影子。

直到我再也看不到苍，我才带着小狼离开。

“爸～爸～”

我刚转身走了两步，又好像听到了苍的声音。

我转身看去，什么也没有，只有彤红的太阳，和满天的夕阳。

我摇了摇头，笑自己居然出现了幻听。

“爸～爸～嘿嘿嘿嘿～”远处好像出现了回声。

我又一次听到了苍的声音。

“哎！！！”

我转身双手像喇叭一样放在嘴上大喊。

可天边再没有传来苍的声音。

我带着小狼转身走了，我看着面前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就像苍骑着巨狼离开的时候一样，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可我总觉得一切又变得不太一样。

可是他并没有说，只是每次离开前，都会扭头看我一眼。

我大概明白他看我一眼的意思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巢了，他像是在躲着我一样。

或许是我躲着他吧。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太过忙碌……

可他每次离开前都会深深看我一眼，我总觉得他那个眼神仿佛要跟我说着什么。

和其他人交流经常会出现我比划了很久，可他不明白我的意思。

每个人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十分难受。

他们看我的眼神总让我觉得他们在看轻我，在鄙视我。

他们依旧像以前一样生活着，就像那些人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也更不愿意与部落里的人交流了，好在他们仍然愿意给我这个不劳动的人提供食物。

胡经常会找我，和我讨论部落的事情。

可悲的，

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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