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玩玩不曾想到，这第一步就出了的问题。

手里的钢刀夹着风雷声，画出一道银弧，那作死的小子竟然那根树枝充数。

李文学能想出，刀劈断树枝，切开肌肤，斩断脖颈，鲜血喷涌的画面。

可在李文学眼里，陈珂早就是一个死人，他要做的不过是挥刀，收刀，取镜，走人。

他不敢肯定，只觉得心中剧痛，全身无力，手一松，钢刀落地，竟差了数寸。

这时候，他才不甘的轰然后仰，直到倒下的那一刻，李文学瞥见那棍子果真如所料想的一摸一样。

莫非眼前的李文学若此？

陈珂一惊，人已清醒过来。头脑中看似冗长的一幕，却不过半个眨眼的时间。

“同为沦落人，相煎何太急。六魄索命法，镜花水月中。”

一声过后，一幅幅画面随着羊皮卷快速翻动。陈珂虽不懂此乃何法，但终究有那么一丝印象。

可这一切，似乎是哪里错了。

是哪里？

李文学想弄明白，可再也没了想明白的机会。

……

陈珂喘着粗气。

他不是累的，也不是吓的，而是身不由己，似乎每一次出击，都会有一种精疲力尽的感觉。

虽然不过数十息，但这却是一个很大的缺陷。

那日在冠云山，他之所以动了两次，全因命悬一线，不得不拼命，也不容细想。

可今日一击之后，再也没了后顾之忧，这种无力感反而愈发明显。

陈珂晃晃脑袋，不再去想，有得有失，此乃天道，人力不可违也。

今大仇得报，胸中豪迈油然而生。

他深吸一口气，定神看了看死的不能再死的李文学，突然就强呕起来。

呕了好一阵子，直到呕出苦涩的胆汁，这才回过神。

因为眼前的画面太过残忍，如同记忆里幼年时用木棍戳的青蛙。

那时候，陈珂年幼不知事，并不懂什么叫做痛苦。

可如今他却是懂了。

还好，那李文学如今一动不动，也许比那只青蛙受些。

他心里这么一想，就不在难受，可似乎就在这一念间，

自己仿佛失去了一点东西。

陈珂摇摇头，慢慢走了过去。

李文学死了，但他不能这么死。

于是，在这云昭大地六月的某一天，南川县鱼儿滩望鹰峰山坳的某一处，接下来有发生了残酷的一幕。

主角是一个死掉的书生，无辜者是一棵挨着山崖生长的大树。

至于陈珂，他只不过是一个无意路过的闲人。

陈珂去了南川县城，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学子，欣欣然走进了烟雨楼的正门。

……

这一刻，白有为终于下定决心，放刘守义几人入楼。

对他来说，今日可能会毁了名节，但他也顾不上了。

毕竟大腿跑了，今后要找同样的大腿很不容易。

小翠一脸惊慌，咬着牙紧紧跟在白有为身后。她知道，今日过后，自己的做女主人的梦想成了泡影。

可这又怎么样呢？只要自家公子还缺一个暖手的人，那自己就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人选。

这么一想，两人就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就好像是约定好了的一样，在他们俩笑着的时候，刘守义师徒三人却是苦不堪言。

因为自打走上二楼，一切真相都迎刃而解。

虽然结果明明白白，但却让人觉的憋闷。谁能想到，一个昏睡之人竟然还能玩女人。

师徒三人之所以这么想，全是因为登上二楼之后，满眼的旖旎之气。不仅如此，随地洒落的女人衣物也是让人瞩目惊心。

这个锅确实得白有为来背，今个走得甚急，衣物就被他随意丢弃，小翠跟着他，走到门口，却被安排了守门的任务。

直到，陈珂偷偷溜下楼时弄出响动，被小翠察觉。她放心不下，随后上楼查看，可人却没了影子。

一时间，小翠心乱如麻，那里还有收拾的心思。

于是，眼前的一幕，让主仆二人面红耳赤可这真好印证了刘守义师徒三人的猜想。

果真如此，如此啊！

刘守义心头一黑，在放门口停下了脚步，他不得不停啊。

因为那日送给陈家小子的聚灵转气丹虽是仙家圣药，可却又一个很大的缺点。

修道着服药后，半月不可房事，否则，轻者，气泄，重者，绝命。

陈珂一介凡人，亦无两样，那禁忌时效直长不短。

可那日仓促从事，刘道长竟然忘了交待。不是他没想到，而是早在此前，陈长平把陈珂夸成了一朵花，他也就没到哪方面想。

可谁能想到，这白家娃儿竟然如此荒唐。

刘守义一手扶额，长吁短叹，事已至此，只能另作打算。

他正要开口，那崔明成突然发难，快走几步拦住白有为主仆二人去路，伸指怒呵。

“你，你跟他做了什么？”

“做什么？你不都看到了吗？我兄弟，虽然昏睡不醒，但也是好生侍候。”

白有为眼皮一翻，气不打一处，竟然有人敢怀疑自己的兄弟情义，如何能忍。

“好生伺候，你就是这么伺候的？”崔明成弯腰捏着一件内衫，一脸嫌弃。

“我兄弟虽然睡着了，可听听曲儿总没得错吧？”白有为脖子一梗，硬挺了。

“听曲儿，听曲儿需要脱衣服吗？”崔明成又捏起一件女子贴身之物，铁青着脸。

“女人怎么啦？青楼你自然没去过，让她们穿衣服那可是很难的啊！”白有为眼看着难题迎刃而解，差点就一蹦三尺高，笑意就更甚了。

“你，你，你……”崔明成气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服啊？虽然俺白家有钱呢？虽说我那兄弟听不见，看不见，但我这个做兄弟的却不能让他就这么愣躺着。”

“你，你真做了。”

“做了啊！”白有为，一脸兴奋的点点头。

“不仅做了，而且，你不知道啊，我兄弟看似一脸真经，可事到临头，竟然有了反应，这本该是好事情。可，谁知道，你们拿着毒药骗人，唉！你该不是不敢承认吧！”

白有为可是青楼常客，崔明成的话外之音，他怎能听不出？

可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把水搅浑了，最好把这一盆污水泼过去，泼他们一个头破血流。

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那翻动的书卷在下一瞬目光注视之前，又恢复了原状。

因为就在刚才，头脑中画面尾声之际，那破虚之法业已发动。

是以，在长刀临面之际，陈珂才得以从容淡定。

于是乎，李文学这个凤凰镇数百年的第一个才子，裂嘴长啸，竟然脱口吟出一首诗来。

“生做人杰，死为鬼雄。何……”

然后他就看到胸口莫名奇妙的戳着一根棍子，由胸前入，可能从后背出吧？

眼看着刀来，手中树枝也被他毫不犹豫的刺了前去。

记忆力的传说中，人又三魂六魄，缺一而不能活。但此世间竟有人斩魂而不死，分魄存世，控他人心智，为己所用。

似乎一切并不曾发生。

可恰在这一瞬间，远在数里之地的陈珂突然觉得头脑晕眩，心头悸动，一种莫名而又熟悉的感觉萦绕心头。

画中本为死物，若动，实则非凡。可惜这一切全都被掩盖在相视一眼的笑意里，谁也不曾察觉。

原本只是在夜间梦里出现的羊皮卷竟然在此时翻开。

有声从头脑里流淌。

因为早年在西门外，他见过贼寇斩首，鬼头刀一落地，血窜的数尺高。

说不怕，那是假话，可等到自己是那捉刀之人时，不仅不怕，反而有点热血上涌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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