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爱国没去上班，跟江老汉和方婆子在饭桌上就提了出来。

“啥？”

江老汉和方婆子不敢置信地瞪着江爱国，大孙子刚才说了啥，分家？

“爷奶，我们分家吧。”

江爱国脸色十分难看，“奶，当时你说了，那几样东西都是我的！”

“什么东西？”杨二丫下意识地问，就见婆婆脸色变得很奇怪。

“歹竹出好笋，”江柔觉得这话蛮合适，“不过分家前你怎么办？你这装着伤了腿，不能下地，能有人伺候你？”

江爱党拍了拍腿，“伤了一条腿，弄个棍子拄着，只是不能下地干活，我多吃点，大嫂应该会早点提分家的事。”

江柔没料到刘彩菊居然有分家的心思，“她是不是怕你们花大堂哥的钱？”

“差不多，”江爱党道。

“爱国，奶也是随口那么一说，你那时候还小，咋就当真了，”东西被老头子弄回来的时候，她搂着大孙子得意极了，是说过这都好东西，以后都是咱爱国的之类的话，可那时候这孩子不是小，哪知道居然当真了。

“奶，怎么不当真，你也说了，我才是江家长房长孙，我家文军更是重孙一辈的老大，家里有什么也该是我们大房是大头，可你这不声不响，就把个鼻烟壶给出去送人了，那可是玉的，值大钱了，给朝阳跑啥工，要送那么精贵的东西？”

方婆子也不舍得，可人家都说了，就稀罕个玉器，像是鼻烟壶这种的古物，她家恰好就有，这不都是天意，所以才忍着心疼送了上去。

要是这礼送上去，朝阳就能进革e委会当个小头头，那可是当干部吃公家饭，比大孙子的活还体面，要不是这事是老二跑的，她也想给最疼的大孙子留着。

“那不行，等跑下来，你跟朝阳换换？你年龄大些也稳重……”

“娘！”江老二高喊一声，里面尽是不满意，那可是他费劲了心思给自己儿子弄来的工作，换给侄子算怎么回事？他阴沉着看江爱国，“爱国，你是长房长孙不假，可没你这么惦记着家里东西，两老东西的，你这是不孝！还想分家？你光想着你自己好过，不想这些叔叔弟弟们。”

江爱国也不是好脸，“二叔别跟我提这有的没的，你们二房一直占家里的便宜，没够了是吧？什么好事都往二房划拉，你跟二婶挣了几个工分，我们大房挣多少？朝阳跟小娟到现在都吃白饭！”

这话说得也不假，江老二却觉得江爱国得了便宜卖乖，“你咋不说以前老四活着的时候，你好吃懒做也不干活……”

“够了！”江老汉拍了一下桌子，看着吵闹的子孙，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东西已经交上去了，就等着来信了。爱国，你说的对也不对，就算分家大头是给你们，可我跟你奶还活着，东西该怎么用我们说了算，”他有些失望，自己一手养大疼爱的大孙子，这么惦记他们手里的东西，可又埋怨老婆子那时候胡乱说都给爱国的话，“至于分家，我跟你奶还活着，不可能。”

分家那是不和，老人压不住的家庭才有的，他可不想让人笑话管不住下面的子孙。

“咋就不行了？”刘彩菊得到男人的眼神，她当孙媳妇的跟老公公更好掰扯，“二叔二婶这么会哄人，瞒着我们让你们给朝阳找活，要是再不分家，不定哪天家里东西都给了二房了，我们还能跑你们老两口屋子里看着？再说了，树大分支是常理，眼看着文军都五岁了，还跟我们一个炕，往后大了没屋子住，也不是回事。”

方婆子道：“屋子不够，就再翻盖两间，咋也够住。”

“那爱党跟朝阳还要结婚生孩子，这院子咋够住？而且，要是分家，就分的彻底些，爱党跟我们这一房也分，省的往后牵牵扯扯的麻烦。更别说，爱党那腿……”

这话没说完，可方婆子却一下子就变了目光。连江老汉都有些变样。

毕竟当时姚林说了，江爱党这腿和身子没几个月好不了，那也得好好养着多吃好的，往后也不能干重活了，这么一算相当于家里多了个吃白饭还是个饭量大的。

江老汉多少好些，可方婆子就不行了，被刘彩菊这么一点，她急切想把江爱党给分出去，可分家没有只分出个孙子的说法，至于江柔那边情况不一样，真要单独分出去江爱党，在他腿还断了的情况下，饶是她厚脸皮也挂不住，何况家里老头子还爱面。

“那也不能分家，”江老汉扔下这么句话，直接起身走了，他不想家里分的支离破碎，显得老人没本事压住底下晚辈。

留下众人也都眼神不善心思各异地分开了，当然也有个例外，江老大，跟在江老汉屁股后面，他啥都听爹娘的，不爱动脑子。

连江文军也看着家里气氛不对，溜出去找小孩子玩了。

江爱党拄着棍子慢腾腾挪回屋子里，他是真没想到二叔居然能找着关系给江朝阳弄工作，更没想到，爷奶手里居然还有玉这种好东西，而且听大哥那意思还不止一件。

可江家数辈贫民，穷的叮当响，也就是四叔进了面粉厂上班，家里才慢慢好过起来，哪来来的玉这种好东西？

按照他对爷奶的了解，总有种直觉，只怕他们手里的东西来路有些问题。

不过，有些可惜，爷奶居然不同意分家，接下来只能看大哥大嫂的“本事”了。

但他没想到，其实二叔一家才是他心想事成的最大助攻。

气氛怪异了一天的江老汉家，在晚饭后快要入睡前爆发到了最高点。

江老二晚上饭没回来吃，就已经引起刘彩菊的注意，她生怕二房再出什么幺蛾子，不光自己盯着主屋那边，更让昨天就机灵偷听到的江文军蹲在老两口窗户底下。

这时候，春寒尚未过去，刘彩菊也舍得儿子受冻，不过，江文军自己个蹲不住了，跑了回来，刘彩菊只能自己猫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向着她，没过多久江老二还真鬼鬼祟祟地回来，直接进了老两口的屋，低声说起话来。

“就是，你还想摔断腿，你自残啊！”江柔跟着喷哥，江爱党惹了她生气，忙道，“我往后不这样了，小柔你别气。”

“不用，等会儿我就回去了，”江爱党觉得越早回家，让大嫂看见自己不能干活只能吃白饭，能更早提分家的事。

事实上，江爱党也算是误打误撞，不仅是他腿摔断不能干活只白吃饭这一件事，加速了刘彩菊要分家的心思，到了晚间吃完饭，二房江老二那边也弄出一档子事来，恰好被江文军听到，回屋跟她学了。

“不分家，奶就把家里好东西都给二叔二婶了，”刘彩菊看向江朝阳和江老二，“昨晚上你们瞒着我们大房给朝阳找活，没这么做的。”

方云没想到刘彩菊居然知道了这事，当时就不乐意了，“大侄子媳妇，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叫瞒着？那是还没定下来的事，你爷奶才没往外露，再说了，给朝阳找活不是应当的，当初咋让爱国接了老四的活了，还花出去一千块钱。换做朝阳咋就不行了？好东西？好东西也是你爷奶的，愿意给谁就给谁，你们当孙辈的也太能插手了！”

刘彩菊向来知道这个二婶嘴皮子厉害，还会哄人，奶奶本来就跟她是亲戚，更被她哄的都向着她，要不是在家男人是大孙子，这整个老江家怕是都落到二房那里去了。

“那行吧，”江柔见他装摔断了，“不过，我看你回家也吃不着好，不然你在林叔这多住两天，我给你送饭。”

姚林撇撇嘴，“你家里那些人啊，除了你跟老四一家，我就没个看得上的。”这话说得相当实诚了，里面还包括了江爱党的亲生父母，可自家人知自家事，唯一对江爱党好的杨二丫何尝不也是向着大哥江爱国更多。

江柔：“我不气，你也是为我好，”她又不是好歹不分的人，指了下他的腿，“你这回去后，装着不能活动，怎么吃喝拉撒？再说了，也不能因为你腿断了，家里就把你分出去，你那爷爷可最好面子了，指定怕人家骂他。”

姚林仔细一想，“还真是小柔说的这样，我忘了你爷爷那好脸面的性子了。哎呀，早知道你就该按我说的要求分出去。”

姚林赞叹一声，“看看，看看，还是小柔通透，爱党你就是想法太多了。你就是直接要求分家，把你奶光让你干活不给你吃饱饭，虐待你的事往村里一说，大家不还得向着你说话。”

姚林也是向着自己的长辈，江爱党也不瞒着了，“我听到大嫂说，打算分家，她提出来的，这事就不关爷爷的事了。大哥也同意。”

要不是他偷听到刘彩菊和大哥的话，也不会想出这么个法子，顺势让他们觉得自己干不了活赶紧分家。

“分家，”江爱国看着老两口，“我跟爱党这孙子辈的都长大了，我爹娘他们这一辈早就该分家了，不然等以后爱党朝阳长起来，结婚娶媳妇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爱国，过的好好地，你分啥家？”方婆子不理解地看大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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